第860章 名伶初上白玉楼（2/2）

一言出，殿内窃窃私语。皇帝挑眉，似笑非笑：“萱儿是要朕把人留在宫里？”

“非也。”花书萱抬眸，声音稳得像刀切豆腐，“留的是艺，不是人。艺在宫，人在野，两相得，两不相困。”

皇帝沉吟片刻，大笑：“善！就依长公主！”

帘后，她悄悄松了口气，却不知怎地，仍是心慌。她提笔，在膝上折子空白处，飞快写下一行小字：

“愿你大红，也愿你自在。”

写罢，她折起笺，招来内侍：“去，趁卸妆前，交到湛公子手里，莫让人看见。”内侍领命，猫一样溜了。

白玉楼后，小偏殿。湛昂然卸去满头珠翠，只穿中衣，仍觉闷热——殿内地龙太旺，烧得人脸红。忽有内侍闪入，递上一张窄笺：“长公主嘱，公子亲启。”他心头一跳，借烛火展开，只见一行簪花小楷：

“愿你大红，也愿你自在。”

没有落款，没有印章，只笺角画了一枝极小的海棠，红墨点蕊，像雪里偷偷开的一朵。他指腹摩挲那花，忽然觉得，满殿金银都不如这十一个字沉。他抬眼，看窗外——珠帘后灯火已暗，那道月白身影却仍在，正被宫人簇拥着离去，背影像一柄收进鞘的剑，笔直，却藏不住锋芒。

他忽然生出一点冲动，想追出去，把笺还她，告诉她：自在不自在，全在你一句吩咐。可脚迈半步，又停住——追出去能如何？御苑深深，他追得过宫墙，追不过命数。他只得把笺贴身塞进中衣，贴着心口，像贴住一枚滚烫的月亮。

宴散，雪又落。花书萱乘轿回府，一路沉默。到安华门，她掀帘回望——皇城灯火渐远，像浮在海上的一串星。她伸手，接住一片雪，看它在掌心化开，轻声道：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说罢，她握拳，空空的掌心只剩冰凉。而很远很远的白玉楼，湛昂然独立于栏前，也伸手接雪。雪落在他掌心，同样化开，却留下一点极淡的胭脂色——是方才卸妆未净的残红，像有人在他心口，点了一枚朱砂印。

月下楼高，风过栏冷。他把那一点残红，悄悄按在自己唇角，像按下一个无人知晓的誓言——

大红也罢，自在也罢，只要你要，只要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