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5章 老太太之死(2/2)

话音落下,七枚铜铃同时发出“叮——”一声长响,像七口钟同时被敲响。铃声里,老人嘴角那朵暗红花忽然绽放——血顺着下巴滴落,却在空中迅速凝固,变成第八枚铜铃,比前七枚都大,龙纹朝下,反刻——

与母亲给她的那方反刻玉玺,如出一辙。

医护人员终于回神,想把她拉开,却发现自己动不了——铃声像一根无形的绳子,把所有人绑在原地。雪不再落,风不再吹,世界被按下静音键,只剩铃声在空气里来回撞,像找出口。

林知秋低头,看第八枚铜铃——

龙纹凹陷处,刻着一行极细的满文,她却一眼认出:阿克敦。

她的名字,他的名,被同一滴血铸进铜铃,像被历史按在一起的手印。

她伸手,去碰那枚铃,指尖刚触及,铃身却自己裂开,分成两半,一半滚到她掌心,一半滚到老人胸口,像完成一场交接。裂口处,掉出一粒细小金粉,落在老人唇上,像给死者点了一颗朱砂痣。

铃声戛然而止,世界恢复声音:风、雪、车笛、人声,像被谁突然扭大音量。医护人员冲上来,把她从尸体旁拉开,她却不挣扎,只怔怔看着掌心那半枚铜铃——

龙纹朝内,满文朝外,像一块被掰开的骨。

派出所做笔录,她语无伦次,只反复一句:“她是替我死的。”民警面面相觑,监控却显示——

老太太确实扑过来推开了她,电动车司机车速53,闯红灯全责。

监控里,老人被撞飞瞬间,嘴里喊出一句满语,声音被车笛盖过,读唇专家也无法翻译。只有林知秋知道,那是:

“huwaliyasun be nakura!”(别让伪血再往前!)

笔录结束,民警递给她一份《死亡确认书》,她却签不下名字——

笔尖在纸上颤抖,写出来的不是“林知秋”,而是“胤禛雪”。她猛地扔笔,抱头蹲地,像被谁当头一棒。

凌晨两点,她回到胡同。院门虚掩,老太太屋里亮着一盏煤油灯,灯芯燃得极高,像等主人回家。她推门,屋里空得能听见回声,却在门槛上,看见一排铜铃——

七枚小,一枚半裂,龙纹统一朝北,像给地府指路。

她跪下去,把八枚铜铃并排摆好,额头抵地,终于哭出声音。哭声卡在喉咙,变成满语,像有人借她嘴,念给地下的耳朵:

“suwe be aliha baitbure be nakura!”(你们休想夺走我肩负的使命!)

话音落下,八枚铜铃同时发出“叮——”一声长响,像八口钟同时被敲响。铃声里,她眼泪再次决堤——金色,滚烫,落地成铃,却再没凝固,而是迅速渗入地砖,像被大地喝掉。

铃声停止,世界安静。她抬头,看镜子——

镜中人却长发及腰,穿石青色旗装,对她笑,唇形无声:

“别忘了,第八枚,是阿克敦。”

她抬手,摸自己光头,指尖触到一粒金粉,细小却闪。她轻轻吹了口气,金粉飞起,在空中迅速聚拢,排成最后一行满文——

“旗魂未冷。”

然后,风一吹,散了。

窗外,雪停了,月亮从云缝探出,月光落在八枚铜铃上,反射出幽绿的光,像给地宫指路的灯。她跪在地上,把半枚裂铃贴近心口,轻声喊出一个名字:

“阿克敦。”

铜铃回应她,像有人在很远的地方,同时张开无数张嘴唇: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