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2章 血洗长街(1/2)
元和二十年六月,西南雪线未化,却有一支白衣军自云岭破关而出,旗幡皆素,上书赤红大字——“清君侧”。为首者沈逸明,素袍银盔,面庞清瘦,眼里燃着两簇幽火。檄文抄录万份,雪片般散向十三州:
“牝鸡司晨,国将不国;鹤妖惑主,民不聊生。今奉天讨罪,愿与天下共诛之!”
每一个字,都似蘸着人血写就,红得刺目。江北士族遥相呼应,私兵暗聚,旬月间竟聚三万。军报飞入京师,女帝览毕,笑而不怒,只抬手,以朱笔在折上画一个血红的“杀”。
当夜,西府灯火通明。江栖鹤素衣束发,捧折请旨:“臣请平叛。”案上,他亲手写下的《平西南策》墨迹未干——招安、分化、免赋、开科举,字字仁厚。女帝倚案,以指尖蘸墨,在“招安”二字上划下一道猩红斜杠,抬眼笑他:“先生文弱,怎舍得?”
她声音轻,却带着雪夜磨刀的快意。江栖鹤垂眸,指尖微紧——他知她已动杀机,却仍不死心:“沈氏弟子,多无辜……”话音未落,女帝已起身,玄袍拂过案几,带起一阵风,吹散他未出口的慈悲。
三日后,玄甲卫铁骑夜出京师,女帝亲披银甲,提太祖佩剑“断渊”,雪夜兼程,直扑西南。她不给他任何劝阻的机会,只留下一句:“先生坐镇中枢,待朕凯旋。”
一月之内,三战三捷。玄甲卫所过之处,人头滚滚,雪原被血浸透,化开又冻住,形成暗红色冰壳。最后一战,云岭关下,沈逸明被乱箭射落马,玄甲卫以铁链穿其锁骨,押返京师。三万白衣军,斩首一万,降者二万,皆被坑杀于雪谷,哭声震天,却被北风撕碎,传不到京城。
凯旋宴罢,金殿灯火未散。沈逸明被押上御阶,铁链拖地,发出刺耳金属声。他素衣早成血布,面庞清瘦,却笑意不减,目光穿过女帝,直直落在江栖鹤脸上:
“恩师,您教我的‘民为贵’,学生还给您了。”
声音嘶哑,却字字清晰,像刀背拍在刃上,嗡嗡作响。江栖鹤立于阶侧,白衣无风自动,指节因紧攥而泛白。女帝抬手,佩剑“断渊”出鞘,递到他面前:“杀他,天下清。”
剑身雪亮,映出他惨白面容,也映出沈逸明带血的笑。江栖鹤伸手,握剑,手却抖得不成样子——那是他亲手教出的弟子,是他曾在雨夜为其撑伞的少年,如今,却要他亲手了结。
沈逸明忽然向前一倾,主动撞向剑锋——“噗”一声,剑尖透胸而出,血溅三尺,染红江栖鹤半幅白衣。沈逸明唇角溢血,却仍笑,声音低得只有江栖鹤听见:
“先生,下辈子……别教我做忠臣。”
女帝抬手,以指蘸血,抹在江栖鹤唇上,声音温柔得像哄孩子:“先生,味道如何?”
江栖鹤木然,唇间血腥味蔓延,却真有一丝回甘——那是他亲手播下的仁政种子,如今,结出了血果。他听见自己声音,遥远得不像人声:
“甜的。”
当夜,雪再落,覆盖御街血痕,却覆不住金殿那滩暗红。江栖鹤独归西府,白衣染血,未换未洗,坐于案前,以指蘸血,在素笺上写下一行字:
“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沈氏逸明绝笔。”
血字未干,他袖中毒粉包再次滑落——纸包已空,毒却仍在心里,一寸寸腐蚀,再无法取出。而皇城之上,女帝立于城楼,以指腹轻触唇上干涸血迹,低笑一声,像满足,又像叹息:
“先生,你终于与朕共罪。”
雪落无声,却掩不住血腥味——那味,将伴随他们余生,成为彼此骨血里,再也洗不净的暗红。
元和二十年七月十五,中元夜,京师却无人焚香。亥时正,玄甲卫铁骑分作三十九队,同时撞开三十九道朱门——“清君侧”余党,连坐三族,男女老幼俱缚,哭声自朱雀大街一路涌向皇城,惊破中元祭鼓。
抄家清单连夜呈上:金珠四千箱,田契万顷,人头——两千三百级。囚车辘辘,碾过御街青石,车辙嵌进血肉,像给地狱开了一条新道。雪亮横刀下,稚子哭喊被一刀背拍哑,老妪跪地求饶,被铁靴踹进泥水,再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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