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1章 金殿中毒(2/2)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压得住满殿惊呼。不等任何人反应,他仰头,将残酒一饮而尽。

“先生——!”

姬长渊猛地起身,冕旒相撞,发出清脆碎响。她眼底那层冰终于裂开,露出底下汹涌的惊惧与怒意。江栖鹤却抬眸,唇角溢出一缕黑血,像墨汁滴在雪地,触目惊心。

“陛下,”他低声问,声音哑得不成调,“够了吗?”

毒发得极快。他指尖开始发颤,广袖拂过案几,带倒银筷,叮当作响。黑血顺着唇角滴在衣襟,白衣瞬间开出暗色花束,像雪夜里燃尽的梅。姬长渊扑下御阶,玄袍下摆扫过酒案,杯盘碎了一地。她抱住他,手臂穿过他腋下,指节勒得发白,像要把自己嵌进他骨血。

“传太医!若救不回丞相,朕让整座太医院陪葬!”

声音嘶哑,带着从未有过的惊惶。内侍连滚带爬冲出去,殿内百官跪倒一片,额头紧贴地面,无人敢抬头。江栖鹤靠在她肩上,黑血一口接一口涌出,染红她玄色衣襟,像雪地里绽开大片曼珠沙华。

他指尖却动了,在她掌心,一笔一划,写下一个字——

赦。

姬长渊眼眶瞬间血红,低头看他。他眼底黑雾翻涌,却带着奇异的平静,像在说:我欠你的,还你了;沈清砚的命,也给你。

太医院判被内侍拖拽而来,银针、药丸、犀角解毒丸流水般送上来。江栖鹤牙关紧咬,黑血仍不断涌出,浸透了半幅地毯。姬长渊跪坐一旁,玄袍下摆铺陈,像一朵巨大的、被血浸透的花。她手握银勺,亲自灌药,勺沿撞在他齿间,发出细微脆响,却灌不进去多少。

“用朕的血。”她忽然道,声音轻得像风,“试百毒解。”

太医惊骇,却不敢违,银刀划过她腕,血珠滚入玉碗,与药汁混成暗红。江栖鹤唇角动了动,似想说什么,却只剩黑血涌出。他抬眼,目光穿过烛火,落在她脸上——那眼底有雪,有火,有未说出口的歉意,也有无法言说的眷恋。

“长渊……”他声音极低,却第一次,唤了她的小字,“别……弄脏自己。”

姬长渊眼眶骤热,泪砸在他手背上,滚烫得惊人。她俯身,额头抵在他额角,声音哑得不成调:“先生若敢死,朕便让沈氏满陵陪葬,让太医院血流成河,让这太极殿——”

她话未说完,江栖鹤指尖却动了,覆在她唇上,带着黑血的腥苦,却温柔得像雪夜一点星火。

“赦……”他再次重复,声音散在烛火里,像一声叹息,又像一句诀别。

三更鼓过,毒势终缓。江栖鹤陷入昏沉,呼吸浅得像风里残烛。姬长渊仍跪坐榻边,玄袍下摆铺陈,血迹已干,像一幅凝固的江山图。她指尖轻抚他眉心,那里仍有一道旧疤,淡白如月,却再不会愈合。

窗外,雪又下了,细如白尘,落在窗棂,无声无息。殿内烛火将尽,灯花“啪”地爆开,像雪夜一点星火,转瞬即逝,却足以燎原——

那里面,有寒冰,也有烈焰;有以命换命的决绝,也有无法言说的深情。而雪落金殿,血染地毯,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