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暗流(1/2)

送走(或者说,是目送)了雨情宗那两位不请自来、言辞间充满火药味的“不速之客”,小院里重新恢复了宁静。

但朱浪的心情,却久久无法平静,仿佛有一块石头压在心口,沉甸甸的。

之前的疲惫被一股说不清是兴奋、紧张还是恼怒的情绪所取代。

“竞争……嘿,果然是竞争……”

他在院子里来回踱着步,眉头紧锁,嘴里念念有词,声音不大,却带着明显的焦躁,

“我就说怎么这么‘巧’,又把咱俩绑一块儿扔到这么个鸟不拉屎、哦不,是林深茂密的鬼地方来!”

“原来根本不是让我们来处理什么‘怪异事件’,纯粹是派我们来跟雨情宗打擂台、抢功劳的!”

“说不定还是哪位长老一时兴起,看我们俩不顺眼,故意给我们找茬添堵呢!”

他越想越觉得憋屈,自己好不容易适应了“天生绝脉”的废柴生活,还想着能靠系统猥琐发育,苟到天荒地老,

结果倒好,刚出新手村(虽然这个新手村有点大,但在他看来差不多),就被迫卷入了宗门之间的博弈暗流,成了别人手里的棋子!

他看向一直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仔细地擦拭着那柄古朴百知剑的皎玉墨,忍不住问道:

“皎师弟,你好像……一点都不觉得意外?看你刚才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好像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

皎玉墨擦拭剑身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头都没有抬,

只是用他那特有的、清冽如寒泉般的嗓音,平静地、不带丝毫情绪波动地轻声说道:

“十二天宗,看似同气连枝,共治东域,实则各自疆域、利益划分明晰。”

“宗门之间,有合作,更有竞争。”

“青木城盛产‘雨霖玉’与‘青灵木’,前者乃水属性稀有灵玉,后者为上佳木属灵材,对水、木两系功法修士及炼器、制符、布阵皆有裨益。”

“此地突发异常,影响灵材产出,毗邻的雨情宗(主修水法)与我兮淋宗(木法亦有涉猎)皆不会坐视不理,派出门下弟子探查、争夺处置权及后续利益,实属情理之中。”

“宗门指派我等前来,而雨情宗亦遣人至此,任务重叠,意料之内。”

他的分析冷静客观,条理清晰,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早已洞悉的既定事实。

没有抱怨,没有意外,只有对现实逻辑的清晰认知。

朱浪听了,不由得咂舌。

好家伙!原来皎玉墨不仅早就想到了这一层,甚至连背后涉及的利益纠葛、宗门间的博弈规则都看得清清楚楚!

难怪他刚才面对那粉衣少女的咄咄逼人,还能如此镇定自若,原来不是装出来的,是真的心里有谱!

这份心智、见识和对宗门之间关系的洞察力,果然不是他这个“半路出家”、还在努力适应修仙界规则的穿越者能比的。

这小子,真的是只有十五六岁吗?这心理年龄也太成熟了点吧!

“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真按你说的,先去查城外矿场和村落?”

朱浪凑近一些,压低声音问道,脸上带着忧虑,

“我总觉得城外那地方更邪门,也更危险。”

“而且,那洛无痕答应得那么爽快,把城内的事留给他们雨情宗,会不会有诈?”

“万一她们是想等我们去探路,踩坑,她们再坐收渔翁之利怎么办?”

“城外是源头所在,也是异常最早爆发、最集中的区域。”皎玉墨终于擦完了剑,将剑缓缓归鞘,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铿”鸣。

他抬起眼,目光清澈而坚定,如同两点寒星:“危险,但亦是关键所在。唯有查明源头,方能治本。至于雨情宗……”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思量,

“她们所求,或许更侧重于城内稳定、控制局面、乃至后续对‘雨霖玉’资源的处置权。”

“短时间内,目标与我们并不完全冲突。城内人心惶惶,亦需安抚调查,她们留在城内,亦在情理之中。”

“只要目标未明,利益未定,便不至公然翻脸。”

言下之意,各取所需,暂时井水不犯河水。

但潜台词也很明显:一旦触及核心利益,或者出现足以影响宗门得失的关键信息,这种脆弱的平衡随时可能被打破。

朱浪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觉得皎玉墨说得在理。

毕竟,现在连敌人是谁、是什么都还没搞清楚,就急着内讧,那才是真的找死。

当务之急,是找到线索,查明真相。

至于和雨情宗是竞争还是合作,那是后话。

他点头道:“好吧,听你的。你脑子比我好使,分析得在理。那……咱们什么时候开始行动?总不能干等着吧?”

“今日天色已晚,不宜深入险地。”

皎玉墨望向窗外,天边的晚霞正在渐渐褪去,暮色四合,

“先在城内稍作打探,了解更多的细节和传闻,特别是关于城外矿场和村落近期发生之事的细节,以及失踪者的具体情况。明早再出城探查。”

计划已定,两人不再耽搁。

稍事休息,恢复了些许精力后,便离开了这守卫森严却又气氛压抑的城主府,换上了普通的外袍(朱浪特意翻出了一件不起眼的灰色旧道袍),融入了青木城傍晚时分逐渐变得稀疏的人流之中。

与白日的喧嚣、忙碌相比,夜幕降临后的青木城,仿佛在瞬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迅速沉寂下来,换上了一副截然不同的、带着惊惶不安的面孔。

街道上的行人明显稀少了许多,而且大多行色匆匆,脸色紧绷,眼神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警惕和紧张,仿佛背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

许多店铺早已关门歇业,门窗紧闭,从门缝窗棂中透出的昏黄灯光,显得格外微弱,仿佛随时会被浓重的夜色吞噬。

家家户户门窗上那些辟邪的符纸和散发着刺鼻气味的药囊,在昏暗的街灯映照下,投出幢幢怪影,更添几分诡异。

整座城池弥漫着一种压抑的、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氛,空气中似乎都流淌着一种若有若无的焦躁和恐惧。

朱浪和皎玉墨刻意放缓了脚步,不再像白天那样匆匆赶路,而是如同两个初来乍到、对一切都充满好奇的外乡人,

在几条相对不那么冷清、还有几家酒肆茶楼开着的街道上闲逛,竖起耳朵,努力捕捉着街边巷尾传来的零星对话、低声交谈和叹息。

“……听说了吗?老张家那个在矿上干活最卖力的二小子,前天晚上在矿上值夜,

又……又没回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家里婆娘哭得都快晕过去了!”

“唉,造孽啊!这都第几个了?前前后后,少说也有七八个了吧?

官府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请来的仙师看了一圈,也说没发现妖气鬼气,真是邪了门了!”

“嘘!小声点!别乱说话!我昨晚起夜,好像听到后山那边有怪声,像是什么东西在哭……会不会是山里的‘老物’不高兴了,在抓人祭品?”

“呸呸呸!快别说了!天都黑了,赶紧回家!

关好门窗,千万别出去!这世道……”

断断续续的交谈声,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和难以掩饰的恐惧,印证了他们之前的猜测。

失踪事件并非偶然,而且已经引发了相当范围内的民间恐慌。

人们将其归咎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被称之为“老物”的山野精怪或邪祟,充满了最原始、最本能的畏惧。

两人又来到了一家尚未打烊、看起来有些年头、门面狭小的茶肆。店里生意冷清,只有零星两三个客人,掌柜是个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老头。

点了最便宜的一壶粗茶,借机和唉声叹气的掌柜攀谈起来。

老掌柜起初很警惕,但见朱浪笑容和善(虽然穿着寒酸,修为也低得可怜),皎玉墨虽然面无表情但气质不凡,又是生面孔,

犹豫再三,或许是憋了太久,又或许是实在心里苦闷,最终还是压低了声音,断断续续地透露了一些信息。

据他说,这怪事大约从半年前就开始了。

起初只是城外矿场和附近村落偶尔有牲畜丢失,大家也没太在意,只当是被山里的野狼或狐狸叼走了。

但后来,就开始有人在夜里莫名其妙地消失,而且都是些身强力壮的青壮年男子。

有的在矿洞里值夜,早上人就没了;

有的只是晚上去屋后茅房,就再没回来。

现场几乎找不到任何打斗的痕迹,只有……一种腥臭的、滑腻腻的、像是什么东西留下的粘液,干涸后会变成黑乎乎的一层。

“官府也派人查过,前前后后来了好几拨衙役和仙师,可都摇头说没发现妖气,也找不到任何踪迹,就像人是凭空蒸发了一样。”

老掌柜愁容满面,眼角的皱纹深得能夹死苍蝇,

“现在弄得人心惶惶,天一黑就没人敢出门了,生意也是一落千丈……唉!这日子,可怎么过哟!”

腥臭粘液……这特征与任务卷宗中的记载完全吻合。

而且,老掌柜的话也证实了,官府的修士(包括可能被城主府请来的修士)也未能查明原因,这更增添了事件的诡异和危险性。

回到城主府的客院,夜色已深。

府内一片寂静,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有节奏的巡逻守卫的脚步声。

城主府派人送来了简单的饭食,朱浪食不知味地吃完,皎玉墨只是略略用了几口。

坐在简陋的房间里,看着窗外漆黑一片、寂静得有些诡异的夜空,朱浪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他忍不住对正在一旁蒲团上打坐调息的皎玉墨说道:

“皎师弟,我怎么觉得……这事儿越来越邪乎了?”

“连官府请的修士都查不出痕迹,那玩意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难道真是鬼魅作祟?”

皎玉墨缓缓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并非恐惧,而是一种面对未知难题时的专注和警惕。

“并非查不出痕迹,而是痕迹太过隐蔽,或并非寻常妖邪之气。”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低声道,

“那粘液,或许是关键。其气味混杂腐朽、阴寒,以及一种极其淡薄、却令人心悸的混乱气息。”

“不似寻常妖气,也非典籍记载的常见魔气。倒像是……”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某种被污染、或发生异变的、与魔道相关的残留物,但又有所不同。”

“明日一早,我们直接去三号矿场,现场探查一番,或能有所发现。”

他的语气虽然平静,但朱浪能感觉到,这位一向沉稳的师弟,此刻也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显然,老掌柜的话和那些坊间传闻,让他对即将面对的危险有了更深的预估。

这一夜,朱浪睡得并不踏实。

窗外偶尔传来风吹过屋檐的呜咽声,或是远处夜枭凄厉的啼叫,都会让他从浅眠中惊醒,竖起耳朵听半天,直到确认没有异样才敢再次合眼。

他总觉得,在这片浓郁得化不开的黑暗深处,在那些被贴上符纸、挂满药囊的门窗后面,有无数的眼睛正在窥视着这座惶恐不安的城池,也在窥视着他们这两个外来者。

他们的调查,才刚刚开始,就已被这片巨大的阴影所笼罩。

……

次日清晨,天色刚蒙蒙亮,东方的天际线才泛起一丝鱼肚白,朱浪和皎玉墨便已收拾妥当,悄然离开了城主府。

他们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告知了门房一声,便朝着城南方向、三号灵木矿场所在的方位疾行而去。

越靠近矿场,周围的景象便越发显得荒凉。

郁郁葱葱的参天古木逐渐被低矮的灌木丛、裸露的灰色岩层和开采矿石后留下的、寸草不生的废料堆所取代。

空气中原本浓郁的草木清香也变得稀薄,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混合着尘土、矿石粉末以及……若有若无的、淡淡的腥臭气味。

这气味很淡,若非朱浪嗅觉被【海浪】强化过,又刻意留心,几乎难以察觉。

沿途,他们遇到了一队正从矿场方向出来、准备进城交接班或领取物资的矿工。

这些人个个面黄肌瘦,眼神空洞麻木,如同行尸走肉,只有在看到朱浪二人身上与本地守卫明显不同的、代表兮淋宗的制式服饰时,

眼中才会短暂地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纷纷停下脚步,躬身行礼,但都低着头,不敢多看,更不敢多言,仿佛多说一个字都会招来灾祸。

皎玉墨拦下了一位走在队伍最后、看起来像是工头、体格较为壮实的中年汉子,亮出了身份令牌,直接询问矿场近况。

那工头见到令牌,脸上顿时露出了混杂着敬畏、惶恐和一丝希望的复杂神色,连忙躬身,声音沙哑而急切地低声道:

“两位仙师大人!可算把您们给盼来了!这矿场……邪门,邪门得很啊!”

他左右张望了一下,仿佛怕被人听见,声音压得更低:

“最近这一个来月,夜里留在矿上值夜的弟兄,已经莫名其妙没了五个了!都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只在他们最后待的地方,留下一滩又腥又臭的黑水!挖矿的弟兄们私底下都说……是山里头的‘黑煞鬼’出来抓人、吸人精气了!”

“晚上都不敢单独守夜,得聚在一起,点着大火把才敢待在工棚里,可……可人还是不见啊!”

“黑煞鬼?”

朱浪眉头一皱,这名字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听起来像是某种本地的民间传说或精怪称呼。

“还有……”工头犹豫了一下,眼神闪烁,脸上露出一丝恐惧,

“前几天,有个在矿洞里砸伤了腿、提前下工的弟兄,晚上起夜,迷迷糊糊好像……”

“好像看见一个穿着黑衣服、看不清脸的人影,在矿洞口那边,咻地一下就不见了,速度快得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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