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如履薄冰(1/2)
“采集组,领细藤筐二十个,骨匕五把,石片刀十把!”
张魁这边清点着。工具更是简陋,多是利用兽骨、锋利石片和山林藤条制作。
李二牛因有木匠手艺,被石岳特意要到了建造组,他领到了一把珍贵的青铜凿子和一把小号青铜手斧,激动得手都有些发抖,反复摩挲着那冰冷的金属刃口,如同对待情人。
工具的差异,直接决定了效率。使用青铜斧的伐木组,对付碗口粗的松木,一人一天奋力能砍倒三五棵,并能进行初步修枝;而使用石斧的组,往往需要两三人合力,耗费大半天才能砍倒一棵,且断口毛糙,还需花费更多时间修理。垦荒更是如此,石锄刨在夹杂着草根和碎石的硬土上,火星四溅,进展缓慢,一天也开不出几分地。但没人抱怨,所有人都憋着一股劲,将对新工具的渴望和对西岐的仇恨,都发泄在了眼前的劳作上。每一次挥动石斧,每一次抡起石锄,都仿佛在砸碎命运的枷锁。
星轮的劳作,遍布凹地每一个角落,最为喧嚣繁忙,却也最充满创造的活力。张魁和石岳分头行动,如同两个不知疲倦的工头。
张魁负责“开源”。他亲自挑选了三十名经验丰富的猎户和四十名手脚麻利、熟悉山林的妇人少年,组成了采摘渔猎队。天不亮,他们就带着藤筐、骨匕、绳网出发,深入鹰愁涧周边被严格限定的安全区域。
采摘是门大学问。张魁如同活地图,他知道哪片阳坡的蕨菜最肥嫩,哪片背阴处的木耳雨后最多,哪种野果酸甜可食,哪种蘑菇色泽艳丽却含剧毒。他教人们辨认泥土的痕迹,寻找野猪拱过的块茎,挖掘深藏地下的葛根。妇人们灵巧的手指穿梭在荆棘间,小心地摘下每一颗可食的浆果,挖出每一株可口的野菜。孩子们则负责捡拾枯枝,或在溪流浅滩用自编的藤网拦截鱼虾。偶尔设置的绳套陷阱,若能捕到一只野兔或山鸡,便能引起一阵压抑的欢呼,这意味着晚上大家的汤里能多几点油星。
畜牧则由几位老农负责。圈栏被扩大,用粗木栅栏围起。那十几头宝贵的牛羊和几十只鸡鸭被精心照料。孩子们负责割来最鲜嫩的青草,妇人负责清理圈舍。一个流民老妪甚至发现了一种能使鸡多下蛋的野草,得到了张魁的夸奖和额外半碗粟米的奖励。粪便被集中起来,运到新建的沤肥坑里,这是未来田地的宝贵养分。
石岳则统领着规模最大的建设大队,负责“建设”与“垦荒”。建造新的吊脚楼是重中之重。李二牛很快展现出他的价值。他不仅手艺好,更懂得如何使用工具。那柄青铜手斧在他手里仿佛有了生命,削砍木料又快又准,断口平整。他指导其他人如何利用榫卯结构,使房屋更加坚固,如何用泥巴混合切碎的干草涂抹木板缝隙,既能防风又能阻燃。工地上号子声此起彼伏:
“嘿哟——抬起来!”
“稳住了——放!”
粗大的原木被众人用绳索杠子抬起,架到夯实的柱基上。新的吊脚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沿着山壁延伸。
垦荒则是最苦最累的活。选择向阳、相对平坦的坡地,砍掉灌木,晚上放火烧荒,需极其小心地控制火势,然后便是无数人挥舞着石锄,一下下地刨向坚硬的土地。虎口被震裂,血泡磨破又起,但没有人停下。妇女们跟在后面,用木耙将刨出的草根石头清理出去,一点点将生土翻成熟土。金葵划出了田垄的界限,有人负责从溪边担来清水泼洒润土。虽然种子稀缺,只能重点播种最耐贫瘠、生长快的菽豆和少量粟米,但每一寸被开垦出的土地,都寄托着未来的希望。
工具修缮点设在工地旁,一个简陋的草棚下。一个曾经是乡间铁匠学徒的流民,带着两个帮手,负责修复损坏的工具。石斧松了,重新绑紧;木柄断了,更换新的;青铜工具出现小缺口,则要小心记录,集中送到月轮区域由赵吉处理。这里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月轮的冶炼区,气氛则截然不同,肃穆而灼热。这里被列为禁区,有专人看守。赵吉沉默寡言,却眼光毒辣。他迅速从流民中筛选出那三个自称打过铁的李二牛等人,李二牛在完成星轮建造任务后被征调,亲自带到冶炼洞场测试。
采矿洞口比之前扩大了不少,依着山势用石块垒砌,装了厚重的木门。内部挖得更深,李二牛拿起几块不同品相的矿石,掂量,观察色泽,甚至用舌头轻轻舔一下,然后准确地说出其大概的熔炼难度和出铜率:
“这块泛绿带黑星,是富矿,但夹石多,费炭,这块黄褐色,看着不好看,但反而容易炼!”
赵吉眼中终于露出一丝难得的满意。
李二牛和另外两个略有经验的铁匠被立刻编入月轮核心,负责指导鼓风、观火、配料等关键环节。其他壮劳力则负责最繁重的搬运矿石、用大石锤砸碎矿料、堆砌木炭、拉动巨大的牛皮风囊。
“呼——呼——”
风囊被两个赤膊汉子奋力拉动,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喘息声,将空气压入炉膛。炉火在风力下变得炽白,温度急剧升高,靠近的人须发皆卷,汗流浃背。砸碎的矿石和木炭按照一定比例从炉顶加入。赵吉和李二牛等人紧紧盯着火焰的颜色,不时用长铁钎探入炉内搅动,判断熔炼程度。
当炉火达到极致,赵吉一声令下:
“出铜!”
炉口被打开,炽热耀眼的、金红色的铜液如同熔化的太阳,沿着泥槽缓缓流入预先准备好的陶范中。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硫磺味和金属灼烧的气息。铜液冷却,敲碎陶范,得到的就是粗糙的铜锭。这些铜锭还需要经过反复的加热锻打,剔除杂质,才能成为制作工具或兵器的胚料。
“哐当!哐当!”
锻打声沉重而有节奏,每一次锤落,都火星四溅。这里没有战场的喊杀,只有汗水滴入炭火发出的“滋啦”轻响和空气灼热的扭曲感,另一种形式的战斗同样激烈,关乎着整个鹰愁涧的武装与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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