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万马奔腾与一个逗比(1/2)

灰驼谷的日子,过得比李破预想的要快。

转眼就是半个月过去。石牙肩膀上的伤结了痂,能抢着斧头劈柴了。葛布勒每天教李破和老柴他们北漠话,现在简单的日常对话已经不成问题。老柴闲不住,带着沙陀部里几个半大小子,把商队带来的破烂弩机修好了三把,乐得赫连勃勃直拍他肩膀,说要把女儿嫁给他——吓得老柴三天没敢出帐篷。

李破也没闲着。白天跟着赫连铁木骑马巡谷,熟悉周围五十里内的每一处山坳、每一条溪流;晚上就点着油灯,在羊皮上画地图,标注出可能的伏击点、撤退路线、水源地。赫连勃勃来看过两次,第一次看到地图时眼睛都直了,第二次来就直接把他那个十五岁的小儿子赫连阿罗塞了过来。

“李兄弟,阿罗交给你了。”赫连勃勃说得理直气壮,“这小子脑子活,就是性子野,你帮我管教管教。不用客气,打骂随意,只要别打残就成。”

李破看着眼前这个瘦得像麻杆、眼睛却亮得过分的小子,有点哭笑不得。赫连阿罗倒是自来熟,凑上来就喊:“师父!教我画地图!”

得,又多了个拖油瓶。

这天一早,李破正带着赫连阿罗在谷口辨认方向,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雷鸣般的轰响。

不是雷声,是马蹄声——成千上万马蹄踏地的声音。

整个灰驼谷都被惊动了。沙陀人纷纷爬上土坡,往东边望去。只见地平线上,一条黑线正缓缓移动,越来越近,越来越宽,最后变成了一片黑色的海洋。

是野马群。

不是几十匹,不是几百匹,是上万匹野马组成的庞大马群,正沿着草原迁徙。它们奔跑的姿态如同一道流动的黑色河流,马蹄扬起的雪沫在空中形成一道白色的雾墙,在朝阳下闪着金光。那场面,壮观得让人窒息。

“我的长生天……”赫连阿罗张大了嘴,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师父,这得有多少马啊?”

李破也看得心潮澎湃。他在边军待了这么多年,见过最大的马群也不过千匹。眼前这景象,简直是大自然的奇迹。

赫连勃勃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土坡,站在李破身边,眼神复杂:“每年冬天快结束的时候,草原深处的野马都会往南迁徙,路过灰驼谷一带。这是长生天赐给草原的礼物,也是……灾祸。”

“灾祸?”李破不解。

“马群过境,会吃光沿途所有的草。”赫连勃勃苦笑,“今年冬天的雪特别大,草本来就不多。它们这一过,咱们灰驼谷开春之前,就别想放牧了。”

正说着,马群已经接近谷口。领头的是一匹肩高足有七尺的白色神骏,鬃毛在风中飞扬,像一面旗帜。它似乎察觉到了人类的气息,发出一声嘹亮的嘶鸣,马群立刻转向,绕开了灰驼谷,从谷外三里处奔腾而过。

大地在颤抖。

沙陀族的孩子们兴奋地大喊大叫,大人们则面色凝重。没了草,马和羊就得饿肚子,人就得挨饿。

李破盯着那匹领头的白色神骏,忽然问:“赫连老哥,那匹头马,能抓到吗?”

赫连勃勃吓了一跳:“你想抓‘雪狮子’?那可是草原上的马王!看到它身边那十几匹护卫马没?全是百里挑一的烈马,谁敢靠近就踢谁!去年兀良哈部出动五十个最好的套马手,想抓它,结果被踢死了三个,残了五个,‘雪狮子’毛都没掉一根。”

李破的眼睛却越来越亮:“如果……如果我们能抓到它,甚至驯服它,是不是就能控制马群?”

赫连勃勃愣住了:“控制马群?你疯了?那是上万匹野马!不是你家羊圈里的绵羊!”

“马群跟着头马走。”李破指着远处奔腾的黑色河流,“只要控制住头马,马群就会跟着它走。咱们不需要控制所有马,只需要让马群在灰驼谷附近多停留几天,等它们把草吃完了再离开——那时候,别的部落也会缺草,但咱们提前囤了草料。”

赫连勃勃倒吸一口凉气。他听明白李破的意思了——不是要抓马,是要借马群之力,削弱周围的其他部落!

“可‘雪狮子’根本抓不到……”赫连勃勃还是摇头。

“抓不到,就让它自己来。”李破咧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赫连老哥,你们沙陀部,应该有发情的母马吧?要最好的那种。”

赫连勃勃的表情瞬间变得精彩无比。

一个时辰后,灰驼谷里最漂亮的五匹母马被牵了出来。都是三岁的年轻母马,毛色油亮,体型匀称,最重要的是——都在发情期。

葛布勒看着这五匹母马,又看看李破,表情古怪:“李兄弟,你这法子……真能行?”

“试试呗。”李破翻身上马,“草原上的规矩,公马为争夺交配权能打破头。‘雪狮子’是马王,但马王也有欲望。咱们用母马做饵,把它引到预设的陷阱里。不用抓它,只要困住它几天,马群自然会在附近徘徊。”

石牙在一旁搓着手,兴奋得眼睛放光:“这活儿刺激!老子喜欢!”

赫连铁木也跃跃欲试:“李大哥,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

计划很简单:把五匹母马散放在灰驼谷西侧一片相对封闭的草甸里,那里三面环山,只有一条狭窄的出口。然后在出口处设置绊马索和陷坑——不伤马,只困马。等“雪狮子”被母马吸引进来,就迅速封住出口,把它困在里面。

听起来简单,做起来难。首先得把母马安全送到草甸,还不能惊动马群。其次得确保“雪狮子”真的会被吸引过来。最后,就算困住了它,怎么保证它不撞破围栏逃跑?

李破把任务分了下去:葛布勒带五个沙陀汉子,负责护送母马;石牙带十个老卒,负责设置陷阱;赫连铁木带二十个沙陀勇士,埋伏在周围,防止意外。李破自己则带着赫连阿罗,爬到草甸旁的山坡上观察——赫连阿罗眼睛尖,是个当斥候的好苗子。

一切准备就绪,已是午后。马群在灰驼谷外十里处停了下来,开始低头吃草。上万匹马同时进食的场面也很壮观,就像一片黑色的地毯在缓缓移动。

“雪狮子”站在一处高坡上,昂首四顾,俨然是这片草原的王者。

葛布勒等人小心翼翼地把母马送进了草甸。五匹漂亮的母马在枯草间悠闲地踱步,不时发出诱人的嘶鸣——这是李破让沙陀人给母马喂了特殊草药的结果,能让嘶鸣声传得更远,也更……撩马。

果然,不到一刻钟,“雪狮子”的耳朵竖了起来。

它转过头,看向草甸的方向,白色的鬃毛在风中飘动。片刻后,它发出一声回应般的嘶鸣,迈开步子,朝着草甸走来。

“来了来了!”趴在李破身边的赫连阿罗激动得直哆嗦,“师父,它真的来了!”

李破按住他的肩膀:“别动,沉住气。”

“雪狮子”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充满力量。它身边的十几匹护卫马紧随其后,警惕地观察着四周。马群似乎察觉到了头马的动向,也开始缓缓朝这个方向移动。

草甸里,五匹母马叫得更欢了。

“雪狮子”在草甸入口处停了下来,警惕地嗅了嗅空气。它毕竟是马王,对危险有着天然的直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山坡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终于,“雪狮子”的欲望战胜了警惕。它仰头长嘶一声,率先冲进了草甸!护卫马们紧随其后!

“就是现在!”李破低喝。

埋伏在入口两侧的石牙等人猛地拉起绊马索!与此同时,葛布勒带人从藏身处冲出,用备用的栅栏迅速封住了入口!

“雪狮子”察觉不对,立刻转身想冲出去,但入口已经被封死。它愤怒地扬起前蹄,重重踏下,地面都为之震动。护卫马们也躁动起来,在草甸里横冲直撞。

“稳住!”李破从山坡上冲下来,“别靠近!等它们冷静!”

困兽最危险,尤其是“雪狮子”这样的马王。现在冲进去,绝对会被踢成肉泥。

草甸里,“雪狮子”冲撞了几次栅栏,发现撞不开,渐渐停了下来。它喘着粗气,白色的身躯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眼神里满是被欺骗的愤怒。

但很快,它的注意力被那五匹母马吸引了。毕竟是发情期,本能战胜了愤怒。

李破看着“雪狮子”慢慢走向母马,咧嘴笑了:“成了。接下来三天,它哪儿也去不了。”

赫连铁木凑过来,眼睛发亮:“李大哥,接下来怎么办?”

“等。”李破说,“马群不会离开头马太远。它们会在这附近徘徊。咱们要做的,就是每天定时给‘雪狮子’送水送草,让它安安稳稳地在这里当三天新郎官。”

众人哄笑起来。

接下来的三天,灰驼谷外成了奇观。上万匹野马以草甸为中心,在方圆二十里内游荡吃草。所过之处,地面上的枯草被啃得干干净净,露出黑色的泥土。

赫连勃勃带着族人,站在谷口的土坡上,看着远处光秃秃的草原,又看看自家谷里提前囤好的草料,笑得见牙不见眼。

“李兄弟,你这招太绝了!”他用力拍着李破的肩膀,“兀良哈部、秃发部、还有南边那几个小部落,今年开春之前,都得饿肚子!咱们灰驼谷,反而成了这方圆百里内草料最充足的!”

李破笑了笑,没说话。他的目光落在草甸里那匹白色的身影上。“雪狮子”已经接受了被困的现实,这几天过得还挺滋润,五匹母马轮流伺候,简直乐不思蜀。

第四天一早,李破让人撤掉了栅栏。

“雪狮子”站在草甸入口,却没有立刻离开。它回头看了看那五匹母马,又看了看李破,突然仰头发出一声长嘶。

远处的马群听到嘶鸣,开始缓缓集结。

“它要走了。”赫连阿罗有点不舍,“师父,咱们不能把它留下吗?”

“留不住的。”李破摇头,“它是草原的马王,属于整片草原。”

“雪狮子”最后看了李破一眼,转身冲出了草甸。马群紧随其后,黑色的河流再次开始流动,朝着南方奔腾而去。

只是这一次,马群经过灰驼谷时,明显放慢了速度。领头的“雪狮子”甚至朝着谷口的方向点了点头,才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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