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万马奔腾与一个逗比(2/2)
“它记住咱们了。”葛布勒感慨道,“草原上的生灵,比人更懂恩怨。”
马群远去,草原恢复了平静。只是原本枯黄的草场,现在变成了一片黑土。
消息很快传开了。周围几个部落都傻了眼——往年野马群过境,都是均匀地吃草,大家各凭运气。今年可好,马群在灰驼谷附近停留了三天,把方圆二十里内的草啃得干干净净,灰驼谷自己却囤够了草料!
兀良哈部的使者当天下午就来了,气势汹汹地质问赫连勃勃,是不是用了什么邪术控制了马群。
赫连勃勃直接让人把使者扔出了谷:“老子有本事,关你屁事!再啰嗦,信不信老子带人去把你们部落剩下的草也烧了?”
使者连滚带爬地跑了。
秃发部的使者来得晚一点,态度就好多了,带着礼物,想用牛羊换草料。
赫连勃勃这次没扔人,但开出了天价:一匹马换一车草料,一头牛换半车。秃发部的使者脸都绿了,可没办法,没草开春就得死牲畜,死牲畜就得饿死人。最后咬着牙换了十车草料,牵走了灰驼谷二十头最瘦的羊——就这,赫连勃勃还一副吃了大亏的表情。
李破在一旁看得直乐。这老狐狸,做生意也是一把好手。
等到晚上算账的时候,灰驼谷不仅没损失,反而多出了三十匹马、五十头牛,还有各种皮货、药材。赫连勃勃乐得合不拢嘴,当晚又举行了篝火晚会,这次烤的是秃发部送来的肥牛。
酒过三巡,赫连勃勃搂着李破的肩膀,大着舌头说:“李兄弟……老哥我……服了!彻底服了!以后这灰驼谷,你就是二当家!你说往东,咱们绝不往西!”
李破笑着应酬,心里却清楚,这不过是开始。灰驼谷现在富了,但也成了众矢之的。周围几个部落吃了亏,不会善罢甘休。北漠左贤王那边,估计也快有动静了。
果然,篝火晚会进行到一半,谷口的哨兵急匆匆跑来汇报:“头领!谷外来了个商队,说是从雁回关来的,有重要消息要告诉李大人!”
李破和赫连勃勃对视一眼,同时起身。
谷外来的不是普通商队,只有三个人,三匹马,马背上驮着鼓鼓囊囊的包袱。为首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文士,穿着半旧儒衫,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但眼睛很亮。
见到李破,文士拱手行礼:“可是李破李大人?”
“我是李破。阁下是?”
“在下谢长安,雁回关人士,是个……跑腿的。”谢长安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有人托我给李大人带封信,还有一些……小礼物。”
李破接过信,没急着拆,先问:“谁托你的?”
“一个姓苏的姑娘。”谢长安说,“她说,李大人看了信就明白了。”
苏文清!
李破心脏一跳,迅速拆开信。信不长,只有寥寥数语:
“靖北王已至雁回关,随行五百亲卫,另有私军两千扮作商队,分三批入关。左贤王使者秘密拜会,似有盟约。高启态度暧昧,乌桓被架空。速归,迟则生变。另:小心‘柳叶’。”
信末没有落款,但字迹确实是苏文清的。
李破的脸色沉了下来。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靖北王不仅亲自来了,还带了两千五百人!乌桓被架空,高启态度暧昧——这意味着漳州城现在很可能已经落入靖北王掌控!
“谢先生,”李破收起信,看向谢长安,“除了信,苏姑娘还让你带什么?”
谢长安指了指马背上的包袱:“一些漳州特产,还有……几张人皮面具,几套通关文书。”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苏姑娘说,李大人若要回漳州,最好换个身份。”
李破打开包袱,里面果然有几张制作精巧的人皮面具,还有几份盖着官府大印的通关文书,姓名、籍贯、职业都不同,但年龄和体型都和李破、石牙他们吻合。
“苏姑娘还说什么?”李破问。
“她说……”谢长安犹豫了一下,“‘柳叶’并非铁板一块,有人想借刀杀人,也有人想雪中送炭。让李大人自己分辨。”
李破沉默片刻,忽然笑了:“谢先生一路辛苦,先到谷里休息吧。石牙,带谢先生去帐篷,好生招待。”
石牙应了一声,带着谢长安三人进了谷。
赫连勃勃凑过来,低声问:“李兄弟,出事了?”
“嗯。”李破点头,“老哥,我得回中原一趟。灰驼谷这边……”
“放心!”赫连勃勃拍着胸脯,“只要我赫连勃勃还活着,灰驼谷就是你李破的家!你的这些兄弟,我会当自己人看待!”
李破抱拳:“多谢老哥。我走之后,灰驼谷要小心。北漠左贤王不会善罢甘休,周围几个部落也可能来犯。我留葛布勒和老柴在这里帮你们,他们熟悉北漠的情况,也能带兵。”
“那你带谁走?”
“石牙,还有……”李破看向不远处正跟沙陀少女调情的赫连阿罗,“你儿子。”
赫连勃勃愣住了:“阿罗?他才十五岁……”
“十五岁不小了。”李破说,“当年我十五岁的时候,已经在战场上砍人了。阿罗脑子活,眼神好,是个当斥候的好苗子。我带他出去见见世面,总比在灰驼谷里窝一辈子强。”
赫连勃勃挣扎了片刻,最终咬牙:“行!那就让他跟你去!不过李兄弟,你得答应我,无论如何,把他活着带回来!”
“我尽力。”李破没有打包票。乱世之中,谁也不敢保证能活着回来。
第二天一早,队伍准备出发。李破扮作一个贩马的商人,石牙扮作护卫头领,赫连阿罗扮作小厮,谢长安则扮作账房先生。葛布勒和老柴留下来帮赫连勃勃守谷。
临行前,赫连勃勃把李破拉到一边,塞给他一个小布袋:“李兄弟,这个你拿着。”
李破打开一看,里面是十几颗金豆子,还有一块黑沉沉的铁牌——正面刻着狼头,背面刻着沙陀文字。
“这是沙陀部的信物。”赫连勃勃说,“在北漠地界,只要是沙陀人的部落,见到这块牌子,都会给你行个方便。金豆子路上用,穷家富路。”
李破没有推辞,收下了:“老哥,保重。”
“你也保重!”赫连勃勃用力抱了抱他,“早点回来!灰驼谷的酒,给你留着!”
队伍出发了。三匹马,一辆马车——马车里装着“货物”,其实是武器和干粮。
走出谷口很远,李破回头看了一眼。灰驼谷在晨雾中若隐若现,谷口的土坡上,赫连勃勃带着全族人还在挥手。
赫连阿罗眼睛红了,但咬着牙没哭。
石牙咧嘴笑:“这小子,还挺硬气。”
谢长安坐在马车里,摇着把破扇子,悠悠道:“此去中原,路远凶险。李大人,咱们第一站去哪?”
李破翻身上马,望向南方:“先去会会那位靖北王。看看他这两千五百人,到底有多威风。”
马车吱呀呀前行,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车辙。
前方,是茫茫草原,也是茫茫前路。
但李破心里很踏实。
因为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他有兄弟,有盟友,还有……一个逗比账房先生。
对了,谢长安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李破忽然想起,好像在哪儿听过这名字……
算了,想不起来就不想了。
反正这一路上,应该不会无聊了。
毕竟,有个逗比在,日子总能过得……很精彩。
想到这里,李破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他轻轻一夹马腹。
“驾!”
马儿撒开四蹄,奔向南方。
奔向那片,即将掀起腥风血雨的中原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