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一次次打破界限(1/2)
护士和随后赶来的值班医生迅速进入病房,开始对刚刚苏醒的方婉凝进行一系列检查。 “方小姐,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医生温和地询问。 方婉凝的视线却越过医生的肩膀,直直地望向墙角那个沉默的身影,眼神里带着依赖和一丝怯意。她回答得很慢,声音虚弱:“头……有点晕……没力气……” “恶心还想吐吗?”护士一边测量血压一边问。 她依旧看着慕景渊,仿佛在从他那里汲取回答问题的勇气,缓缓摇头:“……好像……好一点了……” “胸口闷不闷?呼吸顺不顺畅?” 她眨了眨眼,目光还是没有离开慕景渊,迟疑了一下,才小声说:“……有点闷……”
整个检查过程中,她的目光几乎像是黏在了慕景渊身上,每一个回答都仿佛需要得到他无声的认可才敢说出口。慕景渊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墙角,面无表情地接受着她这专注甚至带着点控诉的注视,没有任何回应,也没有避开。
检查完毕,医生松了口气,对家属说:“生命体征基本平稳了,意识清楚,应答切题,这是好现象。刚洗过胃,胃肠道还很脆弱,今天只能先进食少量极度清淡的流质,比如米汤之类的,观察一下有没有不适。我们开的营养液也会继续输注。” “好的好的,谢谢医生!”方家人连声道谢。
医护人员又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便离开了病房。医护人员一走,陈书仪立刻上前握住女儿的手,红着眼圈问:“婉婉,饿不饿?妈妈去给你弄点米汤好不好?” 方峻林和方远凝也围在床边,关切地看着她。
然而,方婉凝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家人身上。她委屈地扁着嘴,眼睛依旧一眨不眨地看着墙角的慕景渊,声音带着哭腔和一丝撒娇的意味,虚弱却清晰地问道: “景渊……我刚刚……有好好配合……回答问题了……你……你都看见了……”她的语气里,仿佛他的“看着”是一种她努力换来、理应得到的奖赏。
慕景渊看着她那副脆弱又带着执念的样子,沉默了几秒,终于动了。他慢慢地从墙角走上前,在距离病床还有一步多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这个距离,不远不近,既显示了一定的关切,又保持着清晰的界限。
看到他靠近,方婉凝的情绪明显激动了一些。她费力地抬起那只没有输液的手,在空中无助地乱抓了几下,似乎想要抓住他的衣角或者手,声音更加委屈:“景渊……”
慕景渊看着她伸出的、微微颤抖的手,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有瞬间的愣神,仿佛透过这只手看到了很久以前的什么画面。但他很快恢复了冷静。
他没有去碰她的手,而是伸手将病床上的移动小桌板支了起来,然后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那个保温盒,动作平稳地打开。 顿时,一股温和清淡的米粥香气飘散出来。 “先吃点东西吧。”他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温度,仿佛只是在执行医生的饮食医嘱。
然而,方婉凝对那碗粥似乎毫无兴趣。她的手指固执地、轻轻地抓住了慕景渊外套的衣角,力道很弱,却带着一种不肯放手的执拗。她仰着脸,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用一种近乎乞求的语气,断断续续地说: “我以后……真的会配合……不舒服……就说……你……你来看看我……好吗?偶尔……来一下……就好……”这句话,几乎用尽了她刚清醒过来的所有力气,说完就微微喘息着,眼神却依旧充满期盼地望着他。
慕景渊的身体僵了一下。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也没有推开她抓着自己衣角的手,只是垂着眼眸,看着保温盒里冒着热气的粥,重复道:“吃吧。”语气似乎放缓了一丝,但依旧没有答应她的请求。
方婉凝看着他冷硬的侧脸,眼里的光暗淡了一些,显得更加委屈。她听话地、费力地想要用那只自由的手去拿勺子,但她的手颤抖得厉害,试了几次,连勺子都握不稳,更别提把粥送进嘴里了。
陈书仪见状,连忙上前:“婉婉,妈来喂你……” 然而,还没等陈书仪碰到勺子,慕景渊却忽然动了。
他像是终于妥协了什么,又像是仅仅看不下去这低效的挣扎。他默不作声地伸出手,从方婉凝无力的小手中拿过了那只摇摇欲坠的勺子,然后,极其自然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舀起一小勺温热的粥,细心地吹了吹,然后递到方婉凝的嘴边,动作略显生硬,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注。 “吃。”他只有一个简单的字。
方婉凝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似乎不敢相信。随即,巨大的惊喜和满足感瞬间淹没了她,她乖乖地张开嘴,吞下了那勺粥,眼睛却一直亮晶晶地看着慕景渊,仿佛吃下去的是什么绝世美味。
整个病房都安静了下来。方家人看着这一幕,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既为女儿肯吃东西而欣慰,又为这诡异而脆弱的关系感到深深的不安。
慕景渊无视了所有人的目光,只是专注地、一勺一勺地喂着粥,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只是在完成一项必须的任务。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深处某个角落,正因这失控的靠近和无声的妥协而掀起怎样的波澜。
喂完最后一口,慕景渊放下勺子和保温盒,拿出纸巾,本想递给她,但看到她虚弱的样子,还是略显生硬地帮她擦了擦嘴角。
“好了。”他站起身,将小桌板推回原位,动作干脆利落,打破了刚才那短暂却诡异的“温馨”氛围。
方婉凝见他似乎又要离开,眼神瞬间变得慌乱,手下意识地又想去抓他的衣角,声音带着急切和哀求:“景渊……你要走了吗?你……你还会来吗?”
慕景渊避开了她的手,后退了半步,重新拉开了那一步的距离。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目光转向一旁神色复杂的方家人,语气恢复了医生般的冷静客观:“刚进食完需要观察半小时,如果没有恶心、呕吐、腹痛这些不适,才能逐渐增加进食量和种类。具体听从营养科和主管医生的安排。注意休息,保持情绪稳定。”
他的交代完全是对着家属说的,仿佛刚才喂粥的人不是他。
“好的好的,我们记住了,谢谢您慕医生!”陈书仪连忙应道,语气充满了感激和一丝不安。 方峻林也点头:“麻烦您了,慕医生。” 方远凝看着妹妹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和慕景渊刻意疏离的态度,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叹了口气。
慕景渊微一颔首,不再看病床上那双充满失望和依恋的眼睛,转身,毫不留恋地大步离开了病房。
他走得很快,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他。直到走出神经内科病区,走到空旷的楼梯间,他才猛地停下脚步,后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深深地、急促地呼吸了几下,试图平复那再次失控的心跳和翻涌的情绪。
他抬手看着自己的右手,就是这只手,刚才那么自然地拿起了勺子,喂她吃完了整碗粥。一种强烈的自我厌恶和失控感涌上心头。他明明告诫自己要远离,要保持距离,为什么又一次次地打破界限?
是因为她那脆弱无助的样子?是因为那份沉重的、以他弟弟生命为代价的托付?还是因为……心底深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未曾完全熄灭的某种东西?
他用力闭了闭眼,将这些混乱的思绪强行压下。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今天的日程安排——上午还有门诊。他需要立刻投入到工作中去,用忙碌和理性将自己重新武装起来。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再次锁回心底最深处,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冷峻和平静,迈步走向神经外科门诊。
病房内,随着慕景渊的离开,气氛再次沉寂下来。
方婉凝失落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眼眶又红了,小声啜泣起来:“他又走了……他是不是……又生我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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