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配合(1/2)

神经外科专家门诊内,慕景渊正专注地听着一位老年患者描述病情,旁边坐着住院医师贺念辰和许书意,一个负责记录,一个协助检查。

诊室里气氛平和,只有患者缓慢的叙述声和慕景渊偶尔温和的提问声。 就在这时,医院广播系统里清晰而急促的播报声穿透了房门,回荡在走廊,也隐约传入了诊室: “神经内科病区,999!神经内科病区,999!”

“999”是医院内部紧急呼叫的代码,意味着需要紧急抢救!

慕景渊正在书写病历的笔尖猛地一顿,墨水在纸面上洇开了一个小小的墨点。他的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猝然攥紧,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涌上心头——方婉凝就在神经内科病区!

对面坐着的老年患者和家属也听到了广播,好奇地问:“医生,这广播叽里呱啦的啥情况啊?是哪里着火了还是咋了?你们是不是要赶紧过去啊?”

贺念辰连忙抬起头,笑着安抚道:“老人家别担心,是别的科室的紧急呼叫,有值班医生会处理的,我们继续看诊。”他说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对面的慕景渊。

许书意也注意到了慕景渊瞬间的僵硬和失神,以及那个写坏了的字。她轻声提醒道:“慕主任?”

慕景渊猛地回过神,察觉到患者和家属以及两位同事担忧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他迅速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用力闭了下眼再睁开,脸上已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只是嘴角绷得有些紧。 “没事。”他声音略显低沉,对患者和家属露出一个安抚性的、却有些勉强的微笑,“我们继续。您刚才说头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强行将注意力拉回到眼前的病例上,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后半程的门诊,他的效率明显慢了一些,偶尔会出现极短暂的走神,需要贺念辰或许书意轻声重复一下患者的话。

门诊结束时,窗外已是夕阳西沉,橘红色的光晕透过走廊的窗户,拉长了人影。慕景渊揉了揉酸胀的眉心,对正在整理东西的贺念辰和许书意说:“今天的病历还有些需要完善的地方,你们回去再核对一下,整理好就可以下班了。我还有些事,先不走。”

“好的,主任。”两人点头应下,看着慕景渊略显疲惫和心事的背影,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他们都隐约猜到了,但谁都不敢多问。

慕景渊没有回办公室。他独自一人走在空旷了些的走廊里,脚步有些虚浮。那声“神经内科病区999”的广播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心脏被一种莫名的焦灼感攫住。

他下意识地走到走廊转角处的自助贩卖机前,机械地操作着,买了一罐冰咖啡。冰冷的铝罐入手,刺骨的凉意让他激灵了一下。他拉开拉环,仰头灌了一大口,苦涩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丝毫无法浇灭心头的烦躁。

他拿着咖啡罐,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目光没有焦点地望着前方。脑海中却不合时宜地回荡起一个清脆又带着点嗔怪的声音——那是很久以前,方婉凝发现他又靠咖啡提神时说过的话: “慕景渊!你又喝这种冰咖啡!跟你说多少次了,空腹喝这个最伤胃了!你能不能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总是不听话!” 那声音如此清晰,仿佛就在耳边。

慕景渊猛地闭上眼,用力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突如其来的幻听。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渐渐亮起的路灯和车流,夕阳的余晖将他的侧脸勾勒得有些冷硬。

他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慕景渊,这不关你的事。你只是医生,不是她的谁。保持距离,对你,对她,都好。她的主治团队会处理。不要再掺和进去了。’

理智这样说着,但他的脚步却像是有自己的意志。在原地僵持了许久之后,他还是转过身,朝着神经内科病区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他的步伐很慢,很沉,仿佛每迈出一步都在与内心的警告做着斗争。走廊很长,灯光苍白,将他孤独的身影拉得很长。

越靠近神经内科病区,空气中的紧张感似乎就越浓。值班护士站的电话铃声似乎都比平时更急促。

他终于走到了那间熟悉的病房外。透过玻璃视窗,里面的情景让他的血液几乎凝固——

方婉凝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脆弱得像一只被风雨摧残过的蝴蝶。她闭着眼,鼻饲管和氧气管让她看起来格外令人心疼,心电监护仪上跳动的数字和曲线牵动着所有人的神经。一名护士正在调整输液泵的参数,另一名护士低声记录着: “体温39.2,比刚才降了一点……心率还是偏快,125次\/分……血压90\/55,有点低……血氧饱和度95%……” “肝功能结果出来了,转氨酶飙升得厉害……药学部那边怀疑是特定药物引起的急性毒性反应合并感染……” “肾脏功能也受影响,要注意水电解质平衡……” “唉,这么年轻,遭这么大罪……”护士的低语带着惋惜。

而方家人——陈书仪瘫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整个人像被抽空了灵魂,握着女儿冰凉的手,眼泪无声地滑落,嘴里反复喃喃着:“都是妈的错……是妈不好……没发现你不舒服……逼你吃药……我的婉婉啊……” 方峻林站在窗边,背影佝偻,双手紧紧握着窗框,指节泛白,肩膀微微颤抖,仿佛承受着千钧重压。 方远凝则在病房一角焦躁地来回踱步,双手死死插在头发里,满脸的胡茬和赤红的眼睛里充满了痛苦的自责,他猛地停下,对着墙壁低吼:“是我!都是我!老想着靠别人!连我妹妹难受都看不出来!我算个什么哥哥!”他的声音哽咽,充满绝望。

这副景象,比慕景渊预想中最坏的情况还要糟糕。各种情绪——震惊、心痛、后怕,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愤怒,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让他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死死地盯着里面那个了无生气的女孩。

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外,像一尊被钉在走廊里的雕像,看了好久好久。周围医护人员匆忙的脚步声、仪器的滴答声似乎都远去了。

终于,不断痛苦踱步的方远凝一个转身,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了门外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像是被定身术定住,愣了两秒,随即眼中爆发出复杂的情感——有羞愧,有绝望,也有一丝看到依靠般的本能反应。

他猛地拉开门,冲了出来,声音沙哑破碎,带着哭腔: “慕医生……您……您怎么来了……”他语无伦次,巨大的愧疚感淹没了他,“对不起!慕医生!都是我们的错!是我们蠢!是我们没用心!光想着……光想着让她听话……好让你……我们连她吃药难受吐了都没当回事……差点……差点就害死她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痛苦地抱住了头,身体因哽咽而剧烈颤抖。

陈书仪也闻声抬起头,看到慕景渊,像是找到了宣泄口,跌跌撞撞地走过来,泪流满面地对着他不住地鞠躬道歉:“慕医生……对不起……是我们糊涂……是我们害了婉婉……也总是麻烦您……对不起……”

方峻林也转过身,老泪纵横,对着慕景渊,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沉重而又无比羞愧地点了点头。

慕景渊看着眼前彻底崩溃自责的一家人,看着病房里那个生死未卜的女孩,所有理智的界限、所有保持距离的决定,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是干涩无比、艰难地问出了一句: “……现在,情况怎么样?”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