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酿成的后果(1/2)
慕景渊几乎是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住院大楼,夜晚的凉风带着秋日的寒意拂面而来,却丝毫吹不散他心头的滞重与混乱。今天在评估室里的一切,方婉凝那双时而空洞时而依赖的眼睛,她因他一句话而勉强伸出的手,还有自己那份冰冷表象下不受控制的悸动……这一切都像藤蔓般缠绕着他,越收越紧。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起了视频通话的提示音,屏幕上跳动着妹妹叶黎初的名字。慕景渊猛地停住脚步,像是从一场令人窒息的梦中被惊醒。他闭了闭眼,迅速调整了一下呼吸,用力抹了一把脸,仿佛要将所有疲惫和挣扎都抹去,努力让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紧绷,然后才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屏幕里出现叶黎初的脸,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但那笑容显得有些勉强,眼底带着挥之不去的、与年龄不符的阴霾。自从叶黎川去世后,家里那份曾经的热闹与欢笑仿佛被彻底抽空,妹妹也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变得沉静而敏感,总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和母亲的情绪。 “大哥,”她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你怎么没在家啊?我和妈想着来看看你,到你公寓门口了,发现你没在,记得你今天不是调休吗?”
慕景渊的心微微一紧,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平稳,甚至还刻意放缓了语速:“嗯,是调休。不过刚才医院打电话来,一个负责的术后病人情况不太稳定,所以回去看了一眼。已经处理好了,我马上回来。”
“哦哦,这样啊,那我和妈等你。”叶黎初点了点头,没有多疑,但眼神里的担忧并未完全散去。
挂了视频,慕景渊靠在冰冷的车身上,又深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才驱车回家。
打开公寓门,温暖的灯光和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黎夏和叶黎初已经在了。小小的餐桌上摆了几样简单的家常菜,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刚做好没多久,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属于家庭的温暖气息,试图驱散这个家久久不散的悲伤。
“哥,你回来啦?快洗手吃饭!”叶黎初招呼着,努力想让气氛轻松一些。 黎夏也温柔地看着他,目光细细打量着他的脸色:“忙完了?病人没事了吧?”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母亲的关切和不易察觉的审视。
“嗯,没事了,小问题。”慕景渊应着,避开母亲探究的目光,转身去洗手。
饭桌上暂时陷入了沉默,只有细微的咀嚼声。慕景渊默默地吃着饭,目光无意中扫过桌上的菜,忽然定格在中间那盘色泽诱人的烤鹅上。他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住了。
“其实我偷偷问过林主任,偶尔吃块烧鹅不会死人的……” 一个带着点狡黠和讨好意味的、属于叶黎川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他脑海中炸开——那是弟弟脑动脉瘤术后刚出院不久,吃饭时,他偷偷对着方婉凝挤眉弄眼说的话,仿佛在分享一个属于他们之间的小秘密。
回忆如同猝不及防的潮水,带着尖锐的痛楚瞬间淹没了他。喉头猛地一哽,他迅速低下头,借着盛汤的动作掩饰瞬间泛红的眼眶和几乎失控的情绪。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细心的叶黎初注意到了哥哥瞬间的僵硬和异样,她连忙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母亲碗里,又夹了一块排骨给哥哥,试图打破这突然凝滞的气氛:“吃啊,妈,哥,你们怎么都不吃啊?这烤鹅可是妈特意绕远去那家老字号买的呢!”
黎夏看了看儿子低垂的头和紧绷的侧脸,轻轻叹了口气,放下了筷子。她没有追问烤鹅,而是转向了另一个话题,声音里充满了担忧:“景渊,刚刚我看你冰箱里空荡荡的,没什么吃的。你……有没有按时吃饭?”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他依旧有些微红的眼角,继续道,“要不然……你还是搬回来一起住吧?住在一起,大…家都放心。”她原本想说“我放心”,临时又改成了“大家”,将小女儿也包含了进去。
慕景渊深吸一口气,用力将那股酸涩压回心底,抬起头,勉强扯出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容,伸手握住母亲放在桌上的手,轻轻拍了拍,触手一片冰凉,他用自己的手心温暖着:“妈,我真的没事。我能照顾好自己。只是最近……科室里事情比较多,有点累而已。”他避重就轻。
“才怪!”叶黎初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语气里满是心疼和不相信,“你眼睛都是红的……”
看着母亲和妹妹眼中清晰映出的、毫不掩饰的担忧,再想到今天发生的种种,想到自己那份无法宣之于口、甚至无法对自己承认的关注,慕景渊忽然觉得,那压在心口的巨石几乎要让他窒息。或许……说出来,也能让这巨石稍微松动一丝缝隙。他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开了口,声音低沉而缓慢:
“妈,小初,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们。”
黎夏和叶黎初都停下了筷子,看向他,眼神里带着询问。
“其实,今天我回医院……不全是病人情况不稳定。”慕景渊斟酌着词句,决定从最近的一次接触开始说,“下午,我去参加了神经内科的一个联合会诊,是关于……方婉凝的。”
“方婉凝”这个名字一出口,餐桌上的空气瞬间凝滞了。叶黎初的脸色一下子变了,黎夏的眉头也深深蹙起。
慕景渊没有停顿,继续用尽可能客观的语气简述:“她现在的状况很不好。大概从两三周前开始,精神出现了严重问题。自言自语,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认知混乱,记忆错位,有时候连至亲都认不出来。吃饭、吃药、治疗都非常抗拒。”
他省略了之前许多复杂的细节和方家人的苦苦哀求,只聚焦于医疗事实和今天的偶发事件:“今天下午的会诊是神经内科刘医生正常发起的,我需要去提供她旧伤方面的影像评估意见。过程中……她认出了我,并且……似乎对我的话会有一些反应,会比平时稍微配合一点治疗师。”
他抬起眼,看向母亲和妹妹,眼神复杂:“她家人……因为之前的治疗效果一直不理想,甚至还在倒退,所以……对我抱有不切实际的期望。他们之前也私下找过我,求我帮忙。我……已经明确拒绝了频繁私下接触,只同意在像今天这样正常的医疗流程中,如果恰好遇到,并且有其他医护人员在场的情况下,以医生的身份,从鼓励她配合治疗的角度,说几句话。”
他深吸一口气,总结道:“我知道这很复杂,也知道你们可能会不舒服。但我告诉你们这些,是不想你们从别处听到风言风语而担心。我会严格把握分寸,不到万不得已,决不主动插手。她的主要治疗,仍然要靠神经内科和精神科的专业团队。”
他说完了,餐桌上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叶黎初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脸上交织着愤怒、痛苦和难以置信。她猛地放下筷子,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和尖锐:“她……她们家人怎么还有脸来求你?!要不是因为她……二哥怎么会……”后面的话被哽咽堵住,眼泪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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