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治疗方案(1/2)

慕景渊僵立在门口,身后是方家人几乎要将他灼穿的目光,面前是那个再次陷入沉寂、却刚刚投下惊雷的女孩。那句轻飘飘的“再见”和随之而来的碎片低语,像无形的丝线,缠绕住他的脚步,将他牢牢钉在这令人窒息的病房里。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又或许只是无奈于这突如其来的、无法甩脱的责任感。他缓缓转过身,脸上的表情重新凝固成一种近乎冷漠的平静,只有紧抿的唇线泄露着一丝内心的紧绷。

他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走回病床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无形的荆棘上。他在距离床边一步远的地方停下,这个距离既不至于太过侵入,也勉强能让他看清她的状态。

他沉默地注视了她几秒,仿佛在评估一个棘手的病例。然后,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试探性的生硬,开口叫了她的名字,声音低沉而克制,尽量不掺杂任何个人情绪: “方婉凝。”

没有反应。床上的女孩依旧维持着抱膝的姿势,眼神空洞,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众人的幻听。

慕景渊顿了顿,尝试用一种极其公式化的、医生询问病人的口吻,继续问道:“今天……感觉怎么样?” 这个问题在此情此景下显得如此苍白甚至可笑,但他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开场白。

令人意外的是,方婉凝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仿佛被这个问题触动了某个开关。她没有看慕景渊,只是将下巴更深地埋进膝盖里,声音细微得像幼兽的呜咽:“冷……”

慕景渊怔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地回应,语气依旧平稳:“冷吗?那把被子拉上去一点。” 他说着,目光示意性地看向滑落到她腰际的薄被,但他自己的身体却没有动,依旧保持着那一步的距离,丝毫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他的肢体语言明确地划清着界限。

然而,方婉凝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他的建议,反而沉浸到了另一个更可怕的场景里。她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起来,双手无意识地开始抓挠身下的床单,声音里充满了恐慌和窒息感:“水……好多水……黑的……好冷……出不去…………黎川!血…救救他…黎川…”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恐惧,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方婉凝!”慕景渊的声音提高了一些,试图将她从噩梦中拉回现实,语气带着医生特有的命令式冷静,“你现在在医院,很安全!没有水!听见了吗?你在医院,躺在病床上,很安全!”

但他的话语似乎很难穿透她意识的重重迷雾。方婉凝依旧陷在冰冷的江水和绝望的回忆里,反复喃喃着“水”、“冷”、“黎川”、“出不去”。

慕景渊的眉头紧紧锁住。他看着眼前痛苦挣扎的女孩,看着方家人焦急万分却又无能为力的眼神,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再次攫住了他。他不再尝试复杂的沟通,只是用低沉而清晰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像是在进行某种单调的催眠安抚: “没有水。你很安全。” “这里是医院。” “放松,你很安全。” “呼吸,慢慢呼吸。”

他的声音有一种奇异的、冷静的力量,或许是他的医生身份使然,或许是他语气中那种不容置疑的确定性,又或许……是他的声音本身,在她混乱的意识深处,还残存着一丝模糊的、能带来奇异的安定。

渐渐地,方婉凝急促的呼吸稍微平缓了一些,抓挠床单的手指慢慢松开,身体的颤抖也减弱了。她不再呓语,重新变回了那个安静蜷缩、眼神空洞的瓷娃娃,仿佛刚才那阵激烈的情绪波动从未发生过。

病房里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慕景渊看着重新“平静”下来的方婉凝,暗自松了一口气,但心底的沉重感却有增无减。他转向几乎虚脱的方家人,语气恢复了专业性的交代,甚至比平时更冷硬几分,像是在刻意筑起一道墙: “看到了吗?她的情绪非常不稳定,极易受到刺激。现在尽量还是不要主动提及任何相关的人或事,以免再次引发剧烈的应激反应。等一下如果情绪还是不稳定,或者有其他情况,记得立刻按铃叫医生或者护士。”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最后落回方婉凝身上一秒,随即移开,做出了离开的最终决定:“就这样吧。我走了。”

这一次,他的转身更加果断,步伐也更快,几乎带着一种逃离的意味。

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

那个微弱却清晰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疑惑,准确地叫出了那个称呼: “慕医生?”

慕景渊的背脊再次僵住,动作瞬间凝固。他的手停在半空,离门把手只有寸许距离。 方家三人也瞬间屏住了呼吸,陈书仪甚至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眼中再次燃起强烈的期待,紧紧盯着女儿,等待着她的下一句话。

病房里的时间仿佛又一次被拉长。 所有人都等待着。 等待着那个或许能连接两个破碎世界的信号再次出现。

但—— 没有了下文。 方婉凝叫出那一声后,眼神依旧空茫,仿佛那只是她混乱大脑中又一个随机蹦出的词汇碎片,并不承载任何意义。她很快又沉浸回了那个无人能懂的世界里,仿佛刚才那一声轻唤,只是投入深潭的一颗小石子,漾开一圈微澜后,便迅速恢复了死寂。

希望再次落空。 巨大的失望和无力感笼罩了方家人。

慕景渊站在原地,僵持了几秒。最终,他没有任何回应,也没有再回头。只是沉默地、近乎仓促地拧开门把手,大步走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门,将那令人窒息的期待和沉重的悲伤,彻底隔绝在了身后。

走廊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深深地、沉重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耗尽心神的手术,而不是一场短暂而失败的“交流”。

慕景渊离开后,病房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走廊的光线和声响。室内陷入一种近乎凝滞的寂静,只有医疗仪器偶尔发出的微弱滴答声,以及方家人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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