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疤上生谱(松江夜埠·晚音社主船密舱/排练舱)(1/2)

银针刺破陈年旧疤的声响极轻,像是雪落枯枝,只在那层死皮底下发出一声不易察觉的“噗”。

苏晚音手腕极稳,针尖挑开暗红的淤滞,一股子腥热的气息瞬间在凉意森森的船舱里散开。

沈砚秋没躲,连眼皮都没颤一下,只是放在案角的右手像是为了化解那一瞬的剧痛,无意识地叩击了三下桌面。

“笃、笃——笃。”

沉闷,迟滞,两轻一重。

苏晚音正在行针的手猛地一顿。

这节奏不对劲,这不是随意乱敲,这是《霓裳谱》里那个被柳家删掉的“泣血”段落原本的鼓点底槽!

那是心脏骤停一瞬后,血液强行冲破心瓣的频率。

“别停。”沈砚秋嗓音哑得厉害,额角渗出的冷汗顺着下颌线滑落,滴在那块刚从胭脂匣里拆出来的破绢布上,“继续挑,这淤血堵得我脑子里尽是锣鼓声。”

苏晚音没说话,针尖再进一分。

就在这时,蹲在一旁的阿苦突然抱住了脑袋,像是被人当头敲了一棍子。

“嗡——”

他眼前的世界变了。

刚才还要死要活的晕眩感此刻竟化作了无数条金色的细线,那些线条像是活物一般,顺着沈砚秋耳后被银针挑开的疤痕蜿蜒游走。

那根本不是乱长的肉芽,那是一张微缩的人体经络图!

所有的线条最终死死纠缠在耳垂后方那一处塌陷的穴位上。

“这……这纹路……”阿苦瞪着那一团金线,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另一只手哆哆嗦嗦地翻开腿上的《面相律》,“班主!这不是疤!这走向跟书里那个失传的‘悲涌穴’图示一模一样!这伤正好把那穴位封死了,难怪沈先生以前听不见这种高频的悲音!”

话音还没落地,案几中央那把主琴突然像是被人拨动了心弦,琴腹内部发出那种让人牙酸的低频震颤。

没有任何人触碰,琴面上那一层薄薄的灰尘自动震荡开来,浮现出半寸若隐若现的朱砂小字,字迹潦草狂放,透着一股子狠劲:

“痛非虚设,声自痂生。”

这八个字一出,舱内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了。

孙婆婆手脚麻利,从怀里掏出一个青瓷瓶,倒出一撮淡黄色的粉末,“啪”地一下拍在沈砚秋渗血的伤口上。

那药粉不知是什么路数,遇热即化,腾起一股青灰色的烟气。

这烟气没散,反而像是有了灵性,在昏黄的灯光下扭曲、凝结,竟在大伙眼前生生勾勒出一幅残缺的动态剪影。

剪影里是个单薄的少年背影,正伏在墨痕书屋那扇雕花窗下,笔耕不辍地抄录着什么。

而窗外,那个穿着华丽戏服的女人——看身段分明是年轻时的柳如眉,正狞笑着将一叠厚厚的《苏氏乐志》扔进火盆。

火舌卷过纸角,火星炸裂,那是书本死前的哀鸣。

一颗火星飞溅,不偏不倚,正好烙在少年的耳后。

少年痛得浑身一颤,手里的笔却没停,硬是咬着牙把那最后一句谱子抄完,才捂着耳朵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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