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黎明之光 金榜初悬(1/2)

八月初八,卯时初。

天熙城笼罩在破晓前的薄雾中。昨夜的厮杀与混乱已经平息,但空气中仍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焦烟气息。西城门内外,禁军士兵正在清理战场,收敛尸体,冲刷血迹。偶有早起的百姓推开窗缝张望,又赶紧关上,城中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静默。

永熙宫,紫宸殿。

灯火彻夜未熄。皇帝韩信端坐御案后,案上摊开着连夜送来的战报和审讯记录。韩继、周勃、随何、陈婴等重臣分列两侧,个个面露倦色,但眼神明亮。

“杜衡已招。”蒯通将一份厚达数十页的口供呈上,“供认勾结匈奴左贤王,意图在科举期间制造混乱,配合匈奴骑兵南下。同谋者共三十七人,涉及礼部、户部、京兆尹府等六部十三名官员,以及关中、河东七家旧族。”

皇帝接过口供,快速翻阅,脸上看不出喜怒:“匈奴那边呢?”

周勃出列:“北疆捷报,柴武将军于鹰嘴峡全歼挛鞮狐鹿姑先锋三千骑,挛鞮狐鹿姑本人重伤逃脱。匈奴主力已退回阴山以北,短期内无力再犯。”

殿内众人松了口气。内外两场危机,一夜之间全部化解。

“营区士子如何?”皇帝问。

韩继禀报:“五千三百二十七名士子,四百六十一人昨夜选择离开,已发放盘缠遣返。剩余四千八百六十六人,经过安抚,情绪已基本稳定。太医熬制了安神汤,所有人服用后休息。按计划,今日巳时开始考试,一切照常。”

皇帝微微颔首:“离开的那些人,记下名字,永不录用。留下的,都是经得起考验的。朝廷需要的,正是这样的胆识和担当。”

他顿了顿,看向韩继:“晋王,此次平乱,你居功至伟。想要什么赏赐?”

韩继跪地:“儿臣分内之事,不敢言赏。唯愿科举顺利进行,为朝廷选拔真才。”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起来吧。既然你不要赏,朕便赏那些有功之人。周亚夫擒贼有功,晋爵一级。蒯通侦查得力,赐金百两。墨雪守住院区,保士子无恙,赐宅邸一座。其余有功将士,兵部论功行赏。”

“谢陛下!”

皇帝起身,走到殿门前,推开沉重的门扉。晨风涌入,带着雨后清新的气息。东方天际,朝霞初染,金光万道。

“诸位,”皇帝望着初升的朝阳,声音洪亮,“昨夜风雨,已随黑夜过去。今日天熙城,将迎来它第一次真正的抡才大典。这是对新朝的考验,也是对天下士子的承诺——在我大麦,唯才是举,不问出身!”

他转身,目光扫过众人:“传朕旨意:天熙特科,如期举行!朕要亲自去贡院,为天下士子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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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三刻,贡院。

经过昨夜动荡,这里的气氛格外肃穆。四千八百六十六名士子已全部入场,按号舍坐定。每个人脸上都还带着疲惫和惊悸,但眼神中更多了一种坚毅——他们选择了留下,选择了信任,也选择了为自己的前途和国家未来拼一把。

贡院外,禁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所有考官、杂役再次被搜身检查,比之前更加严格。灶房已全部换人,由禁军伙夫接管,每道饭菜出锅前都要试毒。

巳时正,鼓声三响。

贡院大门缓缓关闭,落锁加封。主考官礼部尚书捧出密封的考题,当众拆封,由书吏誊抄,分发各号舍。

王璋坐在乙区七十五号舍,位置不算好,但也不算差——至少不靠近茅厕。他铺开试卷,深吸一口气,提笔蘸墨。

第一场,经义。

题目是:“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试论之。”

很基础的题目,但越基础,越考功底。王璋闭目沉吟片刻,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嘱咐:“璋儿,读书不是为了做官,是为了明理。理明了,做什么都对。”

他睁开眼,提笔写下:“大学之道,其要在明明德以立本,亲民以达用,止于至善以成终。明德者,天命之性也;亲民者,率性之道也;至善者,修道之极也……”

笔走龙蛇,一气呵成。昨夜的血火与惊惶,此刻都化作了纸上的墨迹,沉静而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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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号舍,顾昭也在奋笔疾书。他的肩伤还在隐隐作痛,但握笔的手很稳。昨夜他带头稳定人心,今晨又第一个进入贡院,不少士子看他时眼中都带着敬佩。

“顾兄,多谢。”进场前,一个面生的士子忽然对他深深一揖,“若不是你昨夜那番话,我可能已经走了。”

顾昭还礼:“兄台言重。留下,是你自己的选择。”

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有人选择离开,有人选择留下。留下的人中,有人是为功名,有人是为抱负,有人只是不甘心。但无论如何,他们此刻都坐在这里,用手中的笔,书写自己的命运。

顾昭看向考题,眼中闪过一丝深思。这题目看似简单,实则暗藏玄机——“明明德”是修身,“亲民”是治国,“止于至善”是平天下。朝廷要的,恐怕不只是会背诵经文的书呆子,而是真正懂得经世致用的人才。

他提笔,从三代之治写到秦汉得失,再论及当今天下之势,最后落笔:“故明德非独修己,必见于事功;亲民非徒抚慰,必达于制度;至善非空言境界,必成于实政。今陛下迁都定鼎,开科取士,正明明德以新天下之机,亲民以固社稷之本,求至善以开万世之太平也……”

文采飞扬,见解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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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院了望台上,韩继和墨雪并肩而立,俯瞰着下方密密麻麻的号舍。

“殿下觉得,这些人中,能出多少人才?”墨雪问。

韩继沉默片刻:“十之一二,便算成功。”

“这么少?”

“治国如烹小鲜,需要的是火候,不是猛火。”韩继缓缓道,“经义考的是根基,下午的策论才是真章。我们要的是既能引经据典,又能切中时弊,既有胸怀天下,又能脚踏实地的人。这样的人,从来不多。”

墨雪点头:“昨夜之事,也是一场大考。经不住考验的,已经淘汰了。”

两人正说着,一个禁军校尉匆匆上来,低声禀报:“殿下,杜衡在狱中求见您一面。”

韩继皱眉:“何事?”

“他说……有重要秘密,只能告诉殿下您一人。”

韩继沉吟片刻:“带他去偏厅,我稍后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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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院偏厅,杜衡被铁链锁着,坐在椅子上。一夜之间,他仿佛老了二十岁,头发全白,脸上皱纹深刻,只有那双眼睛,还残留着不甘和疯狂。

韩继走进来,挥手让守卫退下,只留蒯通在门外。

“你要说什么?”韩继在对面坐下,语气平静。

杜衡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笑了:“晋王殿下,您以为,昨夜抓了我,杀了几千匈奴兵,就赢了吗?”

“难道不是?”

“您太年轻了。”杜衡摇头,“杜家百年根基,岂是我一人能代表的?关中旧族,又岂止杜氏一家?您抓了我,杀了我,只会让他们更恨,更怕,更想反抗。”

韩继神色不变:“所以呢?”

“所以,我想和殿下做笔交易。”杜衡身体前倾,压低声音,“我手里有所有旧族与匈奴往来的证据,有他们在朝中安插的眼线名单,甚至……有他们下一步的计划。只要殿下保我不死,保我杜氏一脉不绝,我全部交给您。”

韩继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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