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子夜惊雷 图穷匕见(1/2)
八月初七,子时。
天熙城西城门内外,一片死寂。
白日里的闷热终于积蓄到了极点,乌云压城,空气黏稠得几乎能拧出水来。城墙上,守军士兵持枪而立,火把在风中摇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如同蛰伏的鬼魅。
杜衡一身黑色劲装,腰佩长剑,站在城门甬道的阴影里。身旁是杜康和四个心腹家丁,个个面色紧张,手握刀柄,不时看向城门方向。
“二叔,时辰快到了。”杜康低声道,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杜衡抬头望了望漆黑的天空,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只有厚重的云层隐隐透着雷光。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慌什么?一切按计划行事。”
话虽如此,他的掌心也已沁出冷汗。今夜之后,要么荣华富贵,要么身首异处,没有第三条路。
远处传来打更声——子时正。
几乎同时,城门外传来三长两短的猫头鹰叫声,那是约定的暗号。
杜衡精神一振,对身后一个家丁点头。那家丁快步跑上城墙,对守在那里的队正说了句什么。队正犹豫片刻,终于挥手示意。
沉重的门闩被缓缓抽开,绞盘转动,西城门厚重的包铁木门,在寂静的夜里发出“嘎吱嘎吱”的闷响,缓缓向内打开。
城门刚开一条缝,十二道黑影便如鬼魅般闪入。为首的刀疤脸环视四周,对杜衡抱拳:“杜公,久等了。”
杜衡还礼:“一切顺利?”
“城外二十里,左贤王的三千精骑已到。”刀疤脸压低声音,“只要杜公出城,立刻护送您去王庭。左贤王承诺的南院大王之位,绝不会食言。”
杜衡眼中闪过狂喜,正要说话,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太安静了。
西城门是天熙城最重要的城门之一,平日即使深夜,也有商旅、驿卒、巡夜官兵往来。今夜却一个人影都没有。除了他们这些人,整条大街空荡荡的,连更夫都不见了。
而且,城门开启的动静这么大,附近的民居却毫无反应,连一盏灯都没有亮起。
“不对……”杜衡心头一凛,“快撤!”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城墙上忽然火光大亮,数十支火把同时燃起,将城门内外照得如同白昼。原本“睡着”的守军士兵齐刷刷起身,弓弩上弦,箭镞在火光下泛着寒光。
“杜衡!尔等勾结匈奴,阴谋叛乱,还不束手就擒!”
一声厉喝从城楼传来。杜衡抬头,只见晋王韩继一身戎装,按剑而立,目光如冰。他身旁站着蒯通、周亚夫,还有数十名禁军精锐。
中计了!
杜衡脸色煞白,但事已至此,唯有拼命一搏。他拔剑嘶吼:“冲出去!”
刀疤脸反应极快,一挥手,十二名匈奴细作立刻散开阵型,护住杜衡等人,向城门冲去。
然而已经晚了。
城门内外,四面八方涌出无数禁军士兵,如潮水般将杜衡等人团团围住。长矛如林,弓弩如雨,根本没有冲出去的可能。
“放箭!”周亚夫一声令下。
箭雨如蝗。杜康惨叫一声,大腿中箭倒地。四个家丁瞬间被射成刺猬。匈奴细作确实悍勇,刀疤脸挥舞弯刀格挡箭矢,竟带着三人冲到城门边,但城门早已重新关闭,厚重的门闩落下,彻底断了他们的退路。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刀疤脸眼中闪过疯狂,转身扑向禁军阵型。
混战爆发。
匈奴细作困兽犹斗,个个悍不畏死。但禁军人多势众,又有周亚夫这样的猛将坐镇,很快便将他们分割包围。刀疤脸连杀三名禁军,终于被周亚夫一枪挑飞弯刀,生擒活捉。
杜衡被两个匈奴细作护在中间,且战且退到城墙根下。他浑身浴血,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眼神疯狂而绝望。
“杜衡!”韩继的声音从城楼上传来,清晰而冰冷,“降,可免一死。”
“免死?”杜衡仰天大笑,笑声凄厉,“降了也是凌迟处死!韩继,你以为你赢了?你错了!营区那边,现在恐怕已经……”
话音未落,城东方向忽然火光冲天!
紧接着,爆炸声、喊杀声、哭喊声隐隐传来,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杜衡的笑声更加疯狂:“听到了吗?营区炸了!五千士子,现在已经死伤遍地!你保得住天熙城,保得住科举吗?哈哈哈哈!”
韩继脸色一变,但随即恢复平静:“你是说,你埋在营区东侧的那三车火药?”
杜衡的笑声戛然而止。
“还有你让赵桐散布的谣言,以及准备在饮水里下的毒。”韩继一步步走下城楼,禁军自动分开一条路,“杜衡,你所有的计划,本王都知道。”
“不……不可能……”杜衡喃喃道。
“从你第一次接触匈奴细作开始,从你派人刺杀顾昭开始,从你收买灶房总管开始。”韩继走到杜衡面前三丈处停下,“你走的每一步,都在本王眼皮底下。”
杜衡如遭雷击,浑身颤抖。
“至于营区,”韩继淡淡道,“火药早在三天前就被墨侯起出,换成沙土。赵桐撒的那些谣言传单,上面都被做了特殊标记,拿到的人都会被隔离观察。至于饮水——营区的水源是独立的,与外界完全隔绝。”
他顿了顿,声音更冷:“杜衡,你机关算尽,却连对手的底牌都没摸清,就敢赌上全族性命,勾结外敌,祸乱国家。你说,你该不该死?”
杜衡面如死灰,忽然举剑往脖子上抹去。
一道寒光闪过,周亚夫的铁枪精准地挑飞长剑。两名禁军上前,将杜衡死死按在地上。
“想死?没那么容易。”韩继转身,“押下去,严加看管。所有活口分开审讯,务必撬开他们的嘴。”
“是!”
城门的战斗很快结束。十二名匈奴细作,死七擒五。杜衡这边,杜康重伤被擒,四个家丁全部战死。
韩继站在重新关闭的城门前,望着东方天际隐隐的火光——那是营区方向,但火势很快被控制,渐渐变小。
“殿下,营区那边……”蒯通低声道。
“按计划,赵桐一动手就被抓了。”韩继道,“火是故意放的,烧的是几顶空帐篷,制造混乱的假象,引出那些藏在士子里的不安分者。”
“效果如何?”
“抓了十七个。”蒯通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都是收了杜衡钱的,有散播谣言的,有准备趁乱闹事的,甚至还有两个身上藏了匕首,想刺杀其他士子。”
韩继沉默片刻:“那些真正的士子呢?”
“受了些惊吓,但无人伤亡。墨侯和太医正在安抚,顾昭、王璋等有见识的士子也在帮忙稳定人心。”蒯通道,“只是……”
“只是什么?”
“有些士子要求立刻离开营区,说不考了。”蒯通叹气,“毕竟又是下毒又是爆炸,确实吓人。”
韩继望向东方,那里已经渐渐安静下来。他缓缓道:“告诉他们,愿意留下的,朝廷保他们安全,科举如期举行。想走的,每人发十贯盘缠,礼送出城。但走出这个门,此生永不录用。”
他顿了顿:“大麦需要的是有胆识、有担当的栋梁之材,不是遇事便退缩的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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