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地火暴动（1/2）

第四章 地火暴动

旬休次日，百炼谷依旧喧嚣。

林夜早早来到甲字三号炉前，却觉谷内气氛不同往日。地火脉眼深处传来的轰鸣声比以往更加沉闷，如同巨兽在岩层下烦躁地翻身。空气中弥漫的热浪带着一股躁动的硫磺味，原本稳定的地火精气也变得紊乱，各色炉火明灭不定，火舌时而低伏，时而陡然窜高，舔舐着炉壁，发出“呜呜”的怪响。

几个经验丰富的老杂役眉头紧锁，不时望向谷底深处那几扇紧闭的厚重石门。赵大锤赤着上身，肌肉虬结的臂膀上青筋微跳，正对着几个监工低吼着什么，神色是少有的凝重。

“都打起精神！”赵大锤吼声如雷，压过了炉火的咆哮，“地火脉眼不稳，今日所有炉子，火候都给老子盯紧了！温度过线立刻撤火，宁可料废了，也别炸了炉子！尤其是你们几个管甲字炉的，耳朵竖起来，听鼓风机和地底动静！”

林夜心头一凛，想起昨日坊市老者“地火躁动将起”的提醒，看来并非虚言。他不敢怠慢，破妄灵瞳全力开启，不仅紧盯炉内火焰能量流动，更将部分注意力投向脚下地面，感受着地底那股越来越明显的、狂暴而混乱的脉动。

甲字三号炉今日的任务是熔炼一批“赤火铜精”，这比普通赤火铜更难熔炼，对火候要求更高。林夜全神贯注，根据炉火颜色的每一丝变化和地底传来的细微震颤，不断调整着火纹煤的添加量和位置，手中分火钩如同灵蛇般在炉膛口拨动，引导着火力均匀分布。

饶是如此，地火的躁动仍带来巨大干扰。炉火忽强忽弱，熔炼中的铜精时而被烧得白亮刺眼，时而又迅速黯淡下去，能量转化极不稳定。旁边乙字号、丙字号炉区，已接连传来监工气急败坏的吼叫和铁钳撞击的噪音——显然是火候失控，出现了废料甚至炉膛小范围爆裂的情况。

“妈的！地火今天抽什么风！”不远处，甲字二号炉的杂役骂骂咧咧，他面前的炉火猛地一窜，几乎烧到眉毛，吓得他连退几步，炉内一块眼看就要成型的赤火铜精瞬间过热，表面鼓起焦黑的泡，废了。

赵大锤闻声望去，脸色更黑，却无暇呵斥，因为他负责监看的甲字一号炉（专门处理几种特殊脆性矿石）也岌岌可危，炉火剧烈摇曳，发出尖啸。

就在这时，林夜脚下的地面猛地一震！如同地底有巨锤砸落！紧接着，一股比之前狂暴数倍、混杂着刺鼻硫磺与浓烟的地火气浪，自谷底深处猛地冲起，顺着各处炉道、烟囱喷涌而出！

“轰隆隆——！”

整个百炼谷仿佛都在颤抖！数十座鼓风炉同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炉火疯狂乱舞，热浪席卷，碎石簌簌落下。不少杂役猝不及防，被热浪掀翻，或被乱窜的火星烧伤，惨叫惊呼声响成一片。

“地火喷发了！稳住！稳住炉子！”赵大锤目眦欲裂，声嘶力竭地大吼，但他自己也被狂暴的地火气流冲得身形晃动，难以靠近最危险的几座炉子。

甲字三号炉首当其冲！炉膛口的火焰骤然变成一种妖异的青紫色，温度急剧攀升，炉壁瞬间被烧得通红发亮，发出“噼啪”的龟裂声！炉内那块已经熔炼大半的赤火铜精，眼看就要被这失控的烈焰彻底焚毁甚至引爆！

千钧一发！

林夜瞳孔骤缩，心脏狂跳。此刻若撤火，这块珍贵的铜精必废无疑，还可能因温度骤变引发炉膛炸裂。若不撤，炉子恐怕撑不过几息！

电光石火间，他福至心灵！脑海中闪过《混元道经》中一段关于“调和阴阳，梳理暴气”的模糊描述，以及连日来观察地火、操控炉火的无数经验细节。

没有时间犹豫！他猛地将分火钩插进炉膛边缘固定，双手虚按向炉口那妖异的青紫火焰，体内混沌气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

他不是要熄灭或对抗这狂暴的地火——那远超他能力范围。他要做的，是引导！

混沌元气，乃万气之母，可化生万物，亦可调和诸气。地火亦是天地能量一种，虽暴烈，亦有迹可循！

破妄灵瞳催发到极致，眼前不再只是熊熊烈焰，而是一片狂暴奔涌、杂乱无章的赤红、青紫、暗黄混杂的能量洪流！他捕捉着其中相对“有序”或“迟滞”的节点，将自身精纯而中正的混沌元气，化作无数比发丝还细的灰色“丝线”，小心翼翼地探入这能量洪流之中！

如同最高明的织工，在狂暴的瀑布中寻找水流的缝隙与韵律！

灰色丝线所到之处，狂暴的地火能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弄、梳理，虽然无法平息其本质的暴烈，却让其混乱的冲撞之势微微一滞，流向发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却至关重要的改变！

炉膛内，那即将焚毁一切的青紫烈焰，如同被分流的洪水，一部分被林夜的混沌元气丝线引导着，向上方烟囱和炉壁预先留下的散热孔道宣泄出去；另一部分则被巧妙地“折叠”“回旋”，在铜精周围形成一个相对稳定、温度稍降的“火焰回旋区”！

同时，林夜脚下发力，狠狠踢向鼓风机的某个联动机关！

“嘎吱——！”

鼓风机的节奏瞬间改变，从强鼓变为有节奏的、强弱交替的“呼吸式”送风，配合着被梳理过的火焰流，竟在炉膛内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如同心跳般的“脉动”火势！

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在外人看来，只见林夜在炉火暴起的刹那，不退反进，双手做了几个古怪虚按的动作，又踢了鼓风机一脚，然后那眼看就要炸炉的妖异青紫火焰，竟诡异地“温顺”了一些，虽然依旧猛烈，却不再疯狂冲击炉壁，而是以一种更“规矩”的方式燃烧着。炉内那块赤火铜精，在脉动的火焰中缓缓旋转，表面焦黑褪去，重新泛起均匀的金红光泽，竟是被稳住了火候，继续着熔炼过程！

奇迹！

距离最近的几名杂役和监工看得目瞪口呆。赵大锤也猛地转头，灼热的目光死死盯住林夜和甲字三号炉，疤痕纵横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这还没完！地火喷发的余波仍在持续，各炉火势依旧不稳。林夜维持着双手虚按的姿势，额头青筋跳动，汗如雨下，体内混沌元气以惊人的速度消耗着。但他眼神却异常明亮，破妄灵瞳死死锁定炉火与地底能量流的每一丝变化，不断微调着混沌元气的“引导”方向和力度。

他在控火！以一种在场所有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方式，强行在这地火暴动中，为甲字三号炉开辟出一方相对稳定的“火焰领域”！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息都格外艰难。林夜感到经脉开始胀痛，丹田气旋因高速消耗而微微颤抖。但他咬牙坚持，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混元道经》玄奥的经文和这些日子对火性的感悟。

约莫坚持了十息，地底那股最狂暴的喷发终于过去，余波渐歇。各炉炉火虽仍不稳定，但已不再有炸炉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