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洛阳的回击(1/2)

汴京太学“三问”引发的思潮风暴,如同夏末的疾风,迅速席卷了京畿,其涟漪也很快传到了西京洛阳。

在洛阳尊贤坊北的独乐园中,书局内依旧安静,唯有书页翻动与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司马光正埋首于《资治通鉴》的浩瀚文稿之间,眉宇紧锁,全神贯注。然而,这份宁静被一位从汴京来访的门生打破了。

门生带来了抄录的三份题纸,以及关于太学内部激烈辩论的详细描述。

起初,司马光只是平静地听着,如同听闻一则寻常的学界逸闻。但当听到第三个问题,尤其是对方竟以“是否辜负了司马公的苦心”来质询太学生时,他的神色骤然一变。

他放下手中的笔,接过题纸,仔细地、一字一句地重新阅读。他的脸色从平静转为凝重,又从凝重化为一种深沉的愠怒。那并非暴怒,而是一种道统被曲解、心血被利用的痛心与凛然。

“好手段……真是好手段。”他低声自语,指尖在“《资治通鉴》……考当今之得失……解决之术”等字句上重重划过,“以我之矛,攻我之盾。将‘资治’偷换为‘术数’,将‘明道’扭曲为‘功利’。此乃断章取义,其心可诛!”

他屏退门生,独自在书局中踱步。窗外竹影婆娑,但他的内心却波澜汹涌。他意识到,这绝非普通的学子诘难,而是一场有预谋、高水平的意识形态攻势,意在瓦解旧学根基,为激进的“变法”张目。

司马光没有立刻回应。他沉默了整整两日。

这两日,他依旧校勘书稿,但神情比往日更加沉郁。他在思考,如何反击才能直击要害,廓清迷雾,而非陷入对方设定的“实务与否”的缠斗。

他深知,对方的问题极其刁钻,若只简单强调“经义重要”,会显得空洞,落入下乘。必须将辩论提升到“道”与“术”、“本”与“末”的哲学高度,重新定义“资治”的真意,并揭露对方逻辑中潜藏的危险。

第三日清晨,他于独乐园凉亭中,铺开宣纸,研墨挥毫。他不是在写一篇辩论文章,而是在注输自己的心血,扞卫毕生秉持的道统。文章标题沉静而有力:

《正〈资治〉本义示诸生》

开篇,他并未直接驳斥,而是先肯定对方的部分合理性:

“近闻太学有‘经义实务’之辩,诸生关切时政,志在经世,此心可嘉。实务之重,光亦深知,岂有不通庶务而能匡扶天下者?”

先予肯定,显大家气度,避免显得迂腐顽固。

随即,笔锋一转,直指核心谬误:

“然,所惑者,在于将‘通晓经义’与‘处理实务’截然对立,更将《资治通鉴》宏旨,浅解为‘提供解决当今得失之术’,此乃买椟还珠,舍本逐末矣!”

定性清晰,指出对方犯了根本性的理解错误。

接着,他阐述《资治通鉴》的真正核心:

“《资治》之‘资’,非‘供给’术略之谓,乃‘藉助’明鉴之谓也。其书所重,在于‘明得失’——使后人知何为‘得’(行仁政、得民心),何为‘失’(纵私欲、失天道)。”

“若不明此根本大义,徒求‘术’之精巧,则如匠人持利斧而无绳墨,不仅不能成室,反恐伤其手。

商鞅、桑弘羊,岂无‘术’耶?然其‘术’悖于仁道,终致秦速亡、汉室怨沸。此即《通鉴》欲昭示之最大‘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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