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家》之1 家=冷(1/2)

推开院子木门的那一刻,吱呀的声响划破了傍晚的宁静。院角的老槐树落尽了叶,枝桠光秃秃地指向铅灰色的天,墙根下积着未化的残雪,泛着冷光。

阿末望着熟悉的青砖瓦房,鼻尖一酸,眼泪瞬间涌到了眼眶——这一路的委屈、背叛、惶恐,像积压了许久的洪水,只差一个缺口就能倾泻而出。可指尖触到口袋里那只旧耳环,想到心底那个未说出口的疑问,她又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不能哭。答案没找到,她不能让任何人看出破绽。

阿末深吸一口气,抬手揉了揉泛红的眼角,脸上堆起无懈可击的笑脸,朝着屋里喊道:“奶,爸妈,兰兰壮壮,我回来了!”

话音刚落,屋里的灯就亮了,娇兰和元正一前一后地跑出来,脸上带着几分刻意的热络。“哎呀,阿末回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娇兰快步上前,不由分说地接过她肩上的帆布包,手指在包带的磨损处顿了顿,却没多问。元正跟在后面,咧嘴笑了笑:“回来就好,路上累坏了吧?”

兰兰蹦蹦跳跳地从屋里钻出来,围着阿末转了两圈:“姐,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过完年才回来呢。”只有壮壮,慢吞吞地跟在最后,靠在门框上,眼神沉沉的,落在阿末身上,没有半分亲人久别重逢的热络,反倒像带着审视的打量,冷得让人不舒服。

阿末心里了然。自从结婚前一两年起,这个弟弟就再也没跟她说过一句话,如今这般态度,也在意料之中。她懒得去探究缘由,毕竟在她的人生里,壮壮从未有过丝毫助力,往后大抵也不会有,她不必为此费心。

晚饭还算热闹,桌上摆着炒青菜、炖土豆,还有一碗鸡蛋羹,都是阿末小时候爱吃的。娇兰一个劲地给她夹菜,元正偶尔问两句城里的生活,兰兰叽叽喳喳地说着村里的新鲜事,阿末顺着他们的话头应和着,脸上始终挂着笑,心里却像压着一块冰。这“岁月静好”的模样,全是她硬撑出来的粉饰。

饭后,元正和娇兰没多问她和陈飞的情况,就早早回屋休息了。兰兰也玩累了,打着哈欠去睡了。屋里很快安静下来,阿末躺在西厢房的炕上,辗转难眠。

接下来的四五天,日子过得平静无波。阿末每天帮着家里做家务,扫地、做饭、喂猪,娇兰和元正看她这般懂事,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些,似乎是真心高兴她回来。阿末渐渐放下心来,原来看不到陈飞的日子,竟能这般踏实快乐。

这天早上,天刚亮,阿末就钻进了厨屋。灶膛里的火光映得她脸颊发烫,她正低头切着土豆,娇兰拎着一篮子青菜走进来,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摘菜,指尖麻利地掐掉菜根。

“阿末,”娇兰突然开口,声音很平淡,“你也没给陈飞打个电话说你到了,他不来咱家看看吗?”

阿末手里的刀顿了顿,土豆丝切歪了一根。她回头看了一眼娇兰,后者低着头摘菜,看不清表情。“不用说,他上班忙,走不开。”阿末的声音尽量保持平静,“怎么突然问这个?”

娇兰抬起头,眼神掠过她的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你们娃娃的事情,我也不好多嘴。你爸上次特意交代我,让我跟你说,你年龄还小,暂时别怀孕,身子要紧。之前问你,你也没肯多说。”

阿末心里咯噔一下。结婚快一年,父母从未提过“年龄小别怀孕”的话,如今突然说起,倒是奇怪。她低下头,继续切土豆,声音轻得像叹息:“哦,这个事情也不由我,我说了不算。”

娇兰听了这话,没再追问,只是手里摘菜的动作慢了些,沉默着没再说话。

饭菜很快做好了,娇兰出去喊一家人吃饭,屋里的气氛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又过了几天,午后的阳光难得暖和,阿末抱着一筐洗好的衣服,到院子里晾晒。兰兰凑了过来,帮着她把衣服搭在绳子上,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姐,我跟你说个事,你可别告诉妈。”

阿末心里一动,问道:“什么事?”

“你知道吗?”兰兰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看热闹的兴奋,“咱们村的飞飞,前两天去你和陈飞的出租屋了,听说昨天还在那儿过夜的!”

“飞飞?”阿末手里的衣服掉在了绳子上,她猛地回头看向兰兰,心脏突突直跳,“你怎么知道的?别瞎胡说。”

“我才没胡说!”兰兰急了,提高了声音,“昨天下午妈偷偷去村头的电话亭给陈飞打电话,我跟在后面听到的!妈还问飞飞是不是在那儿住得挺好,你不信可以自己去问陈飞!”

阿末的脸色瞬间白了。飞飞是村里出了名的不安分姑娘,好吃懒做,名声不好。她怎么会去自己的出租屋?还在那儿过夜?

正愣神间,娇兰端着一盆水从屋里出来,看到她们姐妹俩凑在一起,眉头皱了皱。兰兰立刻指着阿末,大声说道:“妈,我跟姐说飞飞去她出租屋住了,姐还不信,说我不知道瞎编的!”

娇兰的目光落在阿末脸上,没有丝毫惊讶,反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冷漠。她看都没看阿末一眼,转头对着兰兰呵斥道:“小孩子家家的,瞎打听这些干什么!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什么事都要跟她说吗?”

自始至终,她的眼神都没在阿末身上停留过,那语气里的不屑和强硬,像一把冰冷的刀子,扎进阿末的心里。

阿末只觉得浑身发冷,手里的衣服再也抱不住,“哗啦”一声掉在地上。她什么也顾不上了,转身就往院外跑,脚步踉跄,几乎是冲进了村头的电话亭。

她颤抖着拿起电话,拨通了那个熟悉又让她憎恶的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传来陈飞不耐烦的声音:“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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