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她烧的不是日记,是我活着的证据(2/2)

他几步跨过来,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一把扣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

“灰烬不会说谎。”他盯着我的眼睛,眼眶泛红,像是一头被逼急了的野兽,“你说人走茶凉,可这灰证明你在这儿滚烫地活过!证明你哪怕疼得要死,还在偷偷记录我笑了几次!”

“那是累赘!”我吼回去,眼泪不争气地砸下来,“如果我死了,这些东西就是把你困在原地的锁链!我不想当那个让你走不出来的鬼!”

“那你得继续烧。”

他突然松了劲,把那个瓷瓶连同我的手一起按在他的心口处。

那里心跳剧烈,撞击着我的掌心。

“烧到我死那天为止。”他声音哑得像吞了炭,“你要是敢停,我就敢把你烧剩下的每一粒灰都吃下去。你信不信?”

疯子。

彻头彻尾的疯子。

那一瞬间,我心里的防线全面崩塌。

外面的雨下疯了,暴雨拍打着落地窗,像是有无数双手在求救。

我推开他,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

我要去老宅废墟。

那里还有最后一面镜子,那是前世我照得最多的一面镜子,里面映出过最狼狈、最绝望的我。

只要烧了它,只要毁了那个“倒霉的白幽然”,也许我就能干干净净地走了。

雨夜的山路像条黑蛇。车停在废墟前时,我浑身都湿透了。

我搬出那面半人高的残镜,甚至来不及找引火物,直接把打火机扔在了淋满汽油的镜框上。

火光冲天而起,映出镜子里那个浑身湿透、满脸泪水的疯女人。

“白幽然!”

身后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

曾煜城冲进火光里,甚至没管那些燎着他昂贵西裤的火苗,一把将我从火堆旁拽开,死死按在怀里。

雨水混着泥水,还有不知道是谁的泪水,把我们俩搞得像两条刚从泥潭里捞出来的野狗。

“你要烧的不是回忆!”他在我耳边吼,声音盖过了雷声,“是我活着的证据!没有你记住我,我的存在有个屁的意义!你把自己烧干净了,谁来证明曾煜城被人爱过?啊?”

我愣住了。

火光在他身后跳跃,把他的影子拉得扭曲而巨大。

这个向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男人,此刻狼狈得像个丢了糖的孩子。

“可我怕……”我把脸埋进他湿透的衬衫里,哭得像个傻逼,“我怕来不及……我怕留你一个人收拾烂摊子。”

“那就一起烧。”

他低下头,嘴唇冰凉,却带着一股狠劲,吻在我的发顶,“一起烧,一起化。变成灰我们也得混在一起,以后风一吹,那是甜味的灰,呛死他们。”

雨越下越大,火渐渐灭了。

那面镜子碎了一地,映出无数个破碎的我们,但也映出了无数个紧紧相拥的我们。

回去的路上,车里暖气开得很足。

我靠在他肩上,看着窗外飞逝的路灯,突然觉得那种紧迫感消失了。

“明天……”我小声嘀咕,嗓子哑得厉害,“我不烧了。”

他没说话,只是腾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像是在哄一只受惊的猫。

但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这个心机深沉的男人,其实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听话。

就在我因为体力透支昏睡过去之后,他把车停在了路边。

后备箱打开,他拿出一把工兵铲,还有那盒被我视作“累赘”的日记灰烬。

月光下,他像个虔诚的守墓人,把那些灰烬一点一点,埋进了别墅花园里那丛野蔷薇的根系之下。

泥土覆盖上去,压实。

做完这一切,他看着那片平整的土地,眼神晦暗不明。

次日清晨,我是被一阵奇怪的鸟叫声吵醒的。

阳光有些刺眼,我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的骨头像是被拆了重装过一样酸爽。

推开窗,一股从未有过的、混合着泥土腥气和某种植物清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我揉了揉眼睛,往楼下花园看去,整个人瞬间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