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记住她的人,再也醒不了(2/2)
可我不甘心只当一个记忆的容器。
我冲进浴室,拧开冷水,整盆泼向头顶。
刺骨寒意让心脏猛地一缩,思维瞬间清晰。
我盯着镜中的自己,嘴唇颤抖着,一个字一个字地拼出她的名字:“白——幽——然。”
话音落下的刹那,眼前骤然一黑。
风声响起。
我又回来了。
她坐在床边,穿着那件月白色的长裙,发丝垂落肩头,像一幅静止的画。
手里捧着一本书,书页泛黄,封皮我看不清。
她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翻过一页,动作温柔得像在翻阅一段不会褪色的时光。
我想喊她。
喉咙却像被铁钳夹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想起身。
可身体如同被钉在原地,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像看一座神像,一座守着活死人的墓碑。
她抬手,端起床头一杯温水,轻轻吹了吹,然后凑到我唇边。
水是温的,滑入喉咙时带着一丝甜意,可我知道——这不是为了让我活,是为了让我继续沉睡。
她是在喂养这个梦。
我咬牙,用尽全身力气抬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她的手腕——可穿过去了。
像抓了一把空气,像试图拥抱幻影。
第三次,我提前准备。
在现实世界里,我用针狠狠扎进掌心,血流不止,剧痛让我保持清醒超过十秒。
我趁着那十秒,冲到书房,抓起钢笔,在墙上写下她的名字,写下“系统”、“重生”、“白家弃女”、“她不是人”……
字还没写完,眼前一黑。
她依旧坐在那里,仿佛从未离开。
只是这一次,她目光扫过我沾血的手心,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第四次。
我学乖了。
我不再试图在现实中留下痕迹。
我不再写,不再说。
我闭上眼,在冷水下默念她的名字,用最深的执念对抗这该死的规则。
然后,我睁开眼——
她正要起身。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我猛地从床上坐起,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触感真实得让我心颤。
她顿住了。
我死死攥着她,指节发白,声音嘶哑如裂帛:“让我醒!我不怕消失!”
她缓缓回头,月光般的长发滑落肩头。
那一瞬,我看见她她不是冷漠,不是操控,而是……痛。
“可我怕。”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雪落在心上。
她俯身,指尖轻轻抚上我的眉心,那里有我因挣扎而暴起的青筋。
“你是我的锚。”她低语,“不是祭品。”
我的心猛地一缩。
“如果你醒了,就会说出真相。而说出真相的那一刻,你就不再是‘记住她的人’,而是‘定义她的人’——然后,你也会消失。”
空气凝固了。
我忽然懂了。
她不是在囚禁我。
她是在保护我。
这个梦不是惩罚,是避难所。
这些循环不是折磨,是延缓死亡的仪式。
她每日来一次,不是探望,是续命。
她不能让我理解她,因为一旦我真正“懂”了她——她的存在、她的系统、她的重生与复仇——我就不再是那个纯粹“记住她”的人。
我会试图解释她、定义她、把她放进逻辑的牢笼。
而只要我这么做,现实就会抹杀我,像抹除那些在透明胶囊里疯狂记录的“我”。
她宁愿我昏睡,也不愿我清醒地死去。
所以她封印了我的思想,保留了我的记忆。
所以她每天来,只为确认我还“记得”她。
所以她不说话,因为她知道,哪怕一个字,都可能触发我的觉醒。
我松开手,缓缓垂下头,胸口剧烈起伏。
她静静看着我,眼神复杂,像是在看一个终于学会听话的孩子,又像是在看一座即将崩塌的神庙。
然后,她轻轻起身,转身离去。
门关上的刹那,我抬起手,在虚空中写下一行字——
“我愿永远昏睡,只要你还在来看我。”
没有光,没有回应。但我知道,她一定看见了。
因为第二天,她来的时候,多带了一本书。
书页翻动时,有淡淡的茉莉香。
可今天……
今天她没来。
我坐在床沿,等了整整一天。
房间安静得能听见尘埃落地的声音。
墙角的挂钟停了。
窗帘无风自动,轻轻掀起一角。
我起身走到窗前,伸手触碰玻璃——指尖落下时,墙面竟像老旧的墙皮般,簌簌剥落,露出后面一片深不见底的虚空。
我怔住。
低头看向床头那本书,它正一页页自动翻动,可字迹……在逆行。
从右往左,从下往上,像时间在倒流,像记忆被回收。
我猛地抬头望向门口。
——她今天没来。
——她明天……还会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