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知道她是谁的人,开始消失了(2/2)

“最可怕的是……我也写过那句话。”

我抬眸。

“什么时候?”

“上个月。我在日记里写:‘她不是重生,她是本就不该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可今天我去翻,那页字迹……模糊了。像被水泡过。我拼命回忆,却发现……我竟不确定你重生的具体日期了。”

他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疼。

“白幽然,为什么?为什么懂你的人,都会消失?”

我静静看着他,看了很久。

然后,我转身走向阳台,剪刀在指间轻转。

月光下,玫瑰的影子爬满墙面,像一片蔓延的血痕。

剪刀落下,又一朵玫瑰坠地。

我说:“因为世界容不下‘全知’。你看得越清……”我站在阳台上,剪刀在指尖轻转,月光被玫瑰的影子割得支离破碎,像洒了一地的血痂。

风从庭院深处吹来,带着潮湿的泥土味和将死的花香。

他说:“为什么懂你的人,都会消失?”

我垂眸,剪刀落下,一朵半开的红玫瑰悄然坠地,无声无息,如同那些被世界抹去的灵魂。

“因为世界容不下‘全知’。”我轻声说,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看得越清……就越不像人。”

他怔在原地,呼吸一滞。

我抬眼望他,目光穿透夜色,直抵他心底最深的缝隙。

那双曾斩断无数商界命脉、冷眼看尽人情冷暖的眼睛,此刻竟浮起一丝近乎孩童般的惶惑——不是怕我,是怕失去我。

“你一直没完全‘懂’我。”我一步步走近,裙摆拂过石阶,像幽魂掠过碑林,“所以你还在这里。”

他瞳孔微缩,仿佛被什么无形之物击中,踉跄后退半步,撞上廊柱。

可那一瞬,我分明看见他眼底闪过一道光——不是顿悟,是松了一口气。

原来他那些沉默,那些从不追问的夜晚,那些在我失控边缘轻轻抱住我的克制,并非冷漠,而是本能的自保,也是对我的救赎。

他没有穷追真相,所以他活着。

他选择相信而不解构,所以他存在。

这才是锚点之所以为锚点的原因——不是因为他记得最多,而是因为他始终留了一角未知。

可我知道,这样的平衡,正在崩塌。

因为他是曾煜城。

是那个哪怕面对地狱也要为我劈出一条路的男人。

他可以忍,但不会永远装作看不见。

果然,当晚,他来了。

没有穿睡衣,依旧是那身未换的西装,领带松垮,眼底布满血丝。

他站在书桌前,手中握着一支钢笔,指节泛白。

台灯的光打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沉在阴影里。

“幽然。”他开口,声音低哑,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平静,“你不是摆脱了被书写……你是成了书写的源头。”

话音落下的刹那,空气仿佛凝固。

窗外的风骤然停了,连虫鸣都消失不见。

玫瑰园里的花瓣轻轻一颤,像是被无形之手掐住了咽喉。

我心头一紧,猛地抬头看他。

他的脸色瞬间惨白,额头沁出冷汗,右手猛地抽搐,钢笔“啪”地掉在地上。

他踉跄后退,扶住桌沿,太阳穴剧烈跳动,眼神开始涣散。

然后,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抓起一张白纸,笔尖自动划动——

“我不该说的。”

字迹歪斜,却清晰得刺眼。

我冲上前,想夺笔,可他已经撕碎了那张纸,发疯似的扔向空中。

纸片如雪纷飞,可每一片碎屑上,竟都浮现出同一行字:

“知道太多的人,不配活着。”

墨色如血,缓缓渗出纸面,像是从另一个维度爬出来的诅咒。

他跪坐在地,喘息如濒死的兽,手指颤抖着去抓那些碎片,一片、两片……可每一片都在他掌心浮现那句话,像是烙印,像是审判。

“这……这不是真的……”他喃喃,声音破碎,“我只是……想懂你……我只是不想再眼睁睁看着你一个人承受……”

我蹲下身,轻轻握住他颤抖的手。

他的掌心冰冷,脉搏快得几乎要炸开。

我将他的手贴在我心口,那里没有心跳般的情绪起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别想懂我,煜城。”我低声说,像哄一个做噩梦的孩子,“记住我就好——像记一场梦,不必解析,不必证明。”

他仰头看我,眼里有痛,有惧,更有不肯熄灭的执拗。

我俯身,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吻。

唇触的瞬间,我感觉到他身体一颤,仿佛灵魂都被这个吻轻轻托住。

“你是我的锚。”我轻声说,声音轻得几乎融进夜风,“不是我的解。”

窗外,那轮新月悄然隐入云层,天地一暗,仿佛连天道,也为这场禁忌的认知,闭上了眼。

他靠在我肩上,呼吸渐渐平缓,可我知道,这场风暴远未结束。

因为他眼底那点火,还没熄。

而我……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希望它熄灭。

我只是轻轻捡起地上的一片碎纸,指尖抚过那行血字,心中默念:

下一次,会是谁消失?

而你,曾煜城,还能记住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