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斩断尘缘(1/2)
净坛使者府邸内,香火气息依旧浓郁。
那是一种混杂了无数生灵祈愿与顶级仙果供奉的奇异芬芳,五百年来,猪八戒早已习惯了在这样的气息中沉睡、苏醒。它曾是他身份与地位的象征,是他安逸生活的基石。
但此刻,这股熟悉的味道钻入鼻腔,却让他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恶心。
那芬芳不再是享受,而像是一根根无形的毒针,刺入他的神魂,提醒着他这五百年来的麻木与愚蠢。他就像一头被圈养在 gilded cage 里的猪,每日饕餮着那些将他兄弟的血肉与自由一同献祭后换来的“残羹剩饭”,还为此沾沾自喜,洋洋得意。
“呕……”
八戒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肥硕的身躯因痛苦而剧烈地颤抖着。他什么也吐不出来,胃里空空如也,但神魂深处那股源于极致羞愧与愤怒的灼烧感,却比任何实质性的痛苦都要来得猛烈。
他瘫倒在地,冰凉的仙玉地板让他滚烫的头脑有了一丝丝冷静。
他缓缓摊开手掌,神念沉入体内,仔细探查着那一缕微弱却如附骨之蛆般顽固的“万佛梵音”气息。
错不了。
这气息与梦中那十八罗汉吟唱的佛经同出一源,充满了磨灭意志、净化灵魂的“大慈悲”,却也隐藏着不容置疑的“大霸道”。它就像一把最精巧的刻刀,要将一个生灵活生生地雕刻成他们想要的模样,剔除所有的棱角、情感与自我。
猴哥……那个无法无天,敢于将天捅个窟窿的猴哥,正在日日夜夜承受着这样的酷刑!
一想到这里,八戒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五百年的安逸,像一幕幕荒诞的戏剧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
他记得,刚刚被封为净坛使者时,他还有过一丝不安。他问过观音菩萨,为何猴哥成了佛,却不与他们这些师兄弟来往。菩萨只是含笑告诉他:“悟空已斩断尘缘,勘破我相,正在参悟无上佛法,此乃大境界,尔等莫要打扰。”
当时的他,信了。甚至还有些羡慕,觉得猴哥就是猴哥,连成佛都比别人快一步。
他记得,头一百年,他还时常去灵山斗战胜佛府外转悠,希望能见上一面。但每次都被护法伽蓝客气地拦下,得到的永远是那句“佛祖正在闭关”。渐渐地,他也就懒了,觉得神佛的日子本就该是清净无为,或许猴哥是真的进入了某种玄妙的境界。
他记得,后来的四百年,他彻底沉沦了。三界的贡品实在太美味,净坛使者的神职实在太清闲。他每日吃了睡,睡了吃,偶尔被某个路过的小仙奉承几句“天蓬元帅当年神威”,还能让他飘飘然好几天。他甚至觉得,这才是神仙该过的日子,取经路上的苦难,不过是一场为了换取今日安逸的必要投资。
多么可笑的投资!
他猪悟能投资的是一路的插科打诨和些许苦劳,而孙悟空投资的,却是他那不屈的傲骨、通天的战意、乃至活生生的自由!
“呆子……呆子……”
八戒的耳边,仿佛又响起了猴哥那又爱又恨的呼唤。
他想起了火焰山,自己被烧得像烤猪一样嗷嗷直叫,是猴哥不顾生死三借芭蕉扇;他想起了狮驼岭,面对那三个无法战胜的妖魔,自己吓得腿软要散伙,是猴哥浑身浴血杀出一条生路;他想起了取经路上无数次,自己闯了祸,捅了篓子,都是猴哥一边骂他,一边默默地将所有责任扛在自己肩上。
那个时候,他总觉得理所当然。因为他是大师兄,他是孙悟空。
可他忘了,孙悟空也是血肉之躯,也会痛,也会累。他那根顶天立地的脊梁,不是生来就不会弯的,只是他为了保护身后的人,宁愿折断,也绝不弯曲!
而自己呢,这个被他护在身后的师弟,在他受难的五百年里,做了什么?
自己在品尝着琼浆玉液的时候,猴哥可能正在被抽取本源,忍受着万蚁噬心般的剧痛!
自己在锦衣华服中安然入睡的时候,猴哥可能正在被万佛梵音侵蚀识海,进行着一场必输的意志之战!
“啊——!”
一声压抑了五百年悔恨与愤怒的咆哮,从八戒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轰!
整个净坛使者府邸剧烈地一震,那股因愤怒而极致凝聚的神力,化作实质性的冲击波,将大殿内所有由信徒愿力凝聚成的奢华摆设——玉石桌案、黄金香炉、琉璃宝灯——尽数震成了齑粉!
烟尘弥漫中,猪八戒缓缓站起身。
他眼中那五百年来养成的浑浊与懒散,此刻已被一片血红的怒火烧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当年执掌天河十万水军,令四海龙王都要敬畏三分的天蓬元帅才有的冷冽与决绝。
他那因为享用贡品而虚浮臃肿的法力,在这股怒火的淬炼下,竟如同百炼精钢,开始飞速地凝实、压缩。太乙金仙初期的境界没有变,但那股内在的神力质量,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走到殿中央那张专门用来享用贡品的白玉长桌前,上面还摆放着刚刚送来的仙桃、人参果、龙肝凤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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