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纸灯噬忆(2/2)
“我用噬忆灯吞噬他们的记忆,让他们忘记自己做过的恶事,每天活在浑浑噩噩中,这难道不是最残忍的惩罚?”周明远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疯狂,“那个苏文清,是当年那个秀才的孙子,他来镇上,是为了寻找他爷爷当年留下的赃款。可惜,他太蠢了,以为能逃过我的眼睛。”
陈墨的心沉了下去。他能理解周明远的恨意,可报复无辜的人,用阴灯吞噬他人记忆,终究是邪道。
“你的仇,应该报在罪魁祸首身上,而不是连累整个镇子的人。”陈墨说道,“这些纸灯里的记忆,有老人的牵挂,有孩子的欢笑,有普通人的平凡日子,你把这些都吞噬了,和当年害你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区别?”周明远哈哈大笑,笑声凄厉,“我妻儿的命都没了,我要这些记忆有什么用?!”他猛地抬手,满屋子的纸灯瞬间亮起,光芒刺眼,陈墨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无数混乱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有老婆婆的哭泣,有掌柜的算盘声,有苏文清的读书声,还有周明远妻儿惨死的画面。
“受死吧!”周明远嘶吼着,拿起一盏绿色的纸灯,朝着陈墨扔来。
纸灯在空中炸开,淡绿色的灯油溅了陈墨一身,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皮肤渗入体内,他的脑袋越来越沉,想要忘记自己是谁,想要忘记雾隐村的一切。
“不能忘!”陈墨猛地咬了一下舌尖,剧痛让他清醒了几分。他掏出《纸扎秘录》,快速翻到记载“破忆符”的一页,撕下一页纸,用黑色刻刀蘸着自己的鲜血,飞快地画了起来。
“你以为这点手段能对付我?”周明远冷笑,抬手一挥,十几盏纸灯同时朝着陈墨飞来,灯光交织成一张网,想要将他困住。
陈墨画完符,大喝一声,将符纸扔向空中:“破!”
符纸在空中炸开,化作一道金色的光芒,冲破了灯光织成的网。纸灯纷纷落地,光芒熄灭,变成了一堆普通的废纸。周明远脸色一变,不敢置信地看着陈墨:“《纸扎秘录》?你怎么会有这本秘籍?”
“我爷爷留下的。”陈墨握紧刻刀,一步步走向周明远,“他说,纸扎匠的手艺,是用来守护,不是用来报复的。”
周明远眼中闪过一丝嫉妒和疯狂:“凭什么?他凭什么能拥有这本秘籍,而我却要家破人亡?!”他猛地扑了过来,双手成爪,指甲乌黑,像是淬了毒。
陈墨侧身躲开,手中刻刀一挥,朝着周明远的手腕砍去。刻刀上带着淡淡的金光,周明远的手腕被砍中,发出“滋啦”一声响,像是烧红的烙铁碰到了冰。他惨叫一声,后退几步,手腕上出现一道深深的伤口,黑色的血液顺着伤口流淌下来。
“你以为你赢了?”周明远惨笑道,“我已经将全镇人的记忆都炼进了主灯里,只要主灯不灭,他们就永远是行尸走肉。而主灯,就在这房间的地下,你找不到的!”
陈墨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房间中央的一块青石板上。石板上刻着一个灯盏图案,和门楣上的一模一样,周围还刻着锁魂咒。他走上前,用刻刀撬动石板,石板下面,果然有一个黑漆漆的地窖。
地窖里亮着一盏巨大的纸灯,足有一人高,灯罩是用黑色的皮纸糊的,上面画着无数张扭曲的人脸,正是镇上人的模样。灯芯是一根粗壮的白色物体,像是人的脊椎骨,燃烧着淡紫色的火焰,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腥气。
这就是主灯!
“只要毁掉它,镇上的人就能恢复记忆?”陈墨问道。
周明远看着地窖里的主灯,眼神痴迷:“毁掉它?你敢!这是我的心血,是他们欠我的债!”他猛地冲向地窖,想要阻止陈墨。
陈墨早有防备,转身将刻刀刺向周明远的胸口。刻刀刺入的瞬间,周明远的身体化作一阵黑烟,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句凄厉的诅咒:“我不会放过你的!所有触碰阴灯的人,都将被记忆吞噬!”
黑烟散去,房间里恢复了平静。陈墨走到地窖边,看着那盏巨大的主灯。淡紫色的火焰跳动着,灯罩上的人脸在火焰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诡异。他知道,毁掉主灯,可能会引发反噬,但他没有别的选择。
他掏出《纸扎秘录》,撕下最后几页,揉成纸团,又取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纸团,扔进了地窖。
纸团落在主灯的灯罩上,瞬间燃起熊熊烈火。淡紫色的火焰和金色的火焰交织在一起,发出“噼啪”的声响。灯罩上的人脸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像是无数个灵魂在挣扎。
陈墨站在地窖边,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地窖里涌出,无数混乱的记忆碎片再次涌入他的脑海——有周明远妻儿惨死的悲愤,有秀才勾结商人的贪婪,有镇上人麻木的冷漠,还有苏文清寻找赃款的急切。
这些记忆像潮水一样冲击着他的意识,他的脑袋像是要炸开一样,疼痛难忍。他死死地咬着牙,不让自己晕倒。他知道,这是主灯被毁,被吞噬的记忆在寻找宿主,只要他挺过去,一切就会结束。
不知过了多久,火焰渐渐熄灭,地窖里的主灯化为灰烬。那些混乱的记忆碎片也慢慢消散,陈墨的脑袋终于恢复了清明。
他走出房间,发现天已经亮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在纸灯镇的大地上,屋檐下的纸灯失去了光芒,变成了一堆普通的废纸,被风吹得四处飘散。
镇上的人渐渐醒来,他们迷茫地看着四周,像是刚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醒来。有人想起了自己的家人,有人想起了自己的往事,有人抱着亲人痛哭,有人跪在地上忏悔。
陈墨在人群中看到了苏文清,他正蹲在地上,翻看自己的笔记,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看到陈墨,他连忙站起来,拱手道:“多谢兄台相救!若不是你,我恐怕早就变成灯油了。”
陈墨摇了摇头:“不用谢,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他看着恢复生机的纸灯镇,心里却没有多少喜悦。周明远的恨意,镇上人的冷漠,秀才的贪婪,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里。他明白,人性的黑暗,有时比阴物更可怕。
离开纸灯镇的那天,苏文清送给陈墨一本书,说是他爷爷留下的遗物,里面记载了一些关于民俗诡事的传说。陈墨翻开书,发现里面夹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阴物易除,人心难测。”
他把纸条收好,挑着纸扎担子,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