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闪回(4)——父亲(1/2)
那个自称博士的神秘访客,如同冬日里的一阵阴风,来了又走,只在兰因坊留下几句语焉不详的话语和一个看似不经意的地址。
心思单纯的傻阳,却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将“城东二条巷”这几个字,牢牢地、甚至是有些偏执地刻在了他那简单却异常执着的记忆里。他时不时就会抬起手腕,看着那只粉色的小猪佩奇手表,仿佛在计算着时间,或者给自己打气。
他不懂什么研究、什么合作,他只知道,那个博士叔叔说过,有可能把机器变成人!为了他的蒋尸大叔,这个地址,就是他心中最大的希望和秘密。
日子,就在这种表面平静、暗流微涌的状态下,一天天滑过。寒冬过去,万物复苏,战火并未如预期般很快重燃。申城这片饱经摧残的土地,竟意外地获得了一段长达两年的、喘息般的和平。
这两年,对于战争机器j7300来说,是程序定义中的“超长待机期”。
但对于拥有了“蒋尸”这个名字的存在而言,这段时光,却像是一段被强行植入的、漫长而温暖的……异常数据流。
和平的第一个春天,申城的废墟缝隙里,顽强地钻出了嫩绿的野草。
蒋尸依旧租住在那个漏风的小阁楼。每天清晨,当初升的阳光还未驱散晨雾时,他高大而沉默的身影便会准时出现在兰因坊门口,如同设定好的程序。不同的是,他现在不再只是站着。
他会走进院子,拿起扫帚,用一种近乎精确到厘米的动作,一丝不苟地清扫着院落里的落叶和灰尘。他的动作僵硬,没有一丝烟火气,却将每一个角落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傻阳通常还在赖床,被老板娘从被窝里揪出来,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看到蒋尸,他会立刻像只快乐的小狗一样扑过去,围着蒋尸转圈,嘴里喊着:“蒋尸大叔!早!”
蒋尸不会回应“早”,只会发出一个表示接收到的电子音:“嗯。”然后,他会停下手中的活,看着傻阳。
他的视觉传感器会快速扫描傻阳的状态:
脸色红润:健康
衣物整洁:老板娘照顾得好
眼神明亮:情绪积极
数据正常。
他会微微调整站姿,形成一个不易察觉的、将傻阳护在身后的角度。
早餐通常是老板娘熬的清粥和小菜。傻阳吃饭总是东张西望,米粒掉得到处都是。蒋尸会坐在他对面(虽然他不进食),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当傻阳差点把粥碗碰翻时,右手会快如闪电地伸出,稳稳地扶住碗沿,动作精准得如同机械臂在流水线上操作。
“谢谢蒋尸大叔!”傻阳咧嘴一笑,露出缺了一颗的门牙。
蒋尸的处理器会记录下“谢谢”这个词和傻阳的笑脸,与“行为:辅助稳定餐具”关联存储。
这是一种……正向反馈。
白天,通常是傻阳“探险”的时间。他的世界很简单:兰因坊的后院,堆满废弃药材的角落,以及巷子口那片长满野花的废墟。
蒋尸永远跟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傻阳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能看上一个小时,蒋尸就站在原地,像一个永恒的卫兵,传感器警戒着周围可能存在的危险——比如一块松动的砖头,或者一条突然窜出的野狗。当野狗龇牙咧嘴地冲过来时,蒋尸只需上前一步,甚至不需要任何动作,那冰冷的金属气息和毫无生命波动的注视,就足以让野兽本能地退却。
傻阳会把他发现的一切“宝贝”——一片形状奇特的叶子,一块光滑的石头,一只断了翅膀的蝴蝶——献宝似的拿到蒋尸面前。
“蒋尸大叔,你看!像不像一颗心?”
“蒋尸大叔,这个石头好滑呀!”
“蝴蝶飞不起来了,它是不是很疼?”
蒋尸会低下头,猩红的光学镜头(在傻阳看来是眼睛)聚焦在那些小东西上。他的数据库里没有“心形”的浪漫定义,只有几何分析;没有“光滑”的触感参数,只有表面摩擦系数评估;没有“疼痛”的情感模拟,只有生命体征衰竭的判定。但他会用那平板的电子音回应:
“形状,不规则。”
“表面摩擦系数低。”
“生命体征微弱。”
他的回答冰冷而客观,傻阳却总能从中找到乐趣,自顾自地编出许多故事。蒋尸就默默地听着,将这些毫无逻辑、充满想象力的絮叨,当作一种特殊的背景音数据收集起来。
偶尔,傻阳会试图教蒋尸认识东西。
“这是花,红色的花,香香的!”
“这是天空,蓝色的,战争的时候是灰色的。”
“这是……笑容!要这样,嘴角向上弯!蒋尸大叔你试试?”
傻阳会努力做出一个夸张的笑脸。蒋尸的面部是坚硬的合金,没有很灵活的活动关节。
他无法“笑”。
夏天来了,天气炎热。傻阳玩得满头大汗,会跑到井边,用木桶打水,胡乱地往脸上泼。蒋尸会走过去,拿起旁边挂着的、老板娘给傻阳准备的布巾,浸湿后,用他那绝对控制力道的手,极其笨拙地、一下一下地、擦拭着傻阳的脸和脖子。动作僵硬得像是在打磨零件,却不会弄疼傻阳分毫。
有一次,傻阳在废墟上跑跳时不小心摔了一跤,膝盖磕破了,渗出血珠。
傻阳瘪瘪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蒋尸的传感器立刻捕捉到“表皮破损”、“体液渗出”、“声带振动频率异常(哭泣前兆)”等数据。他快速移动到傻阳身边,单膝蹲下。他没有安慰的话语,只是伸出金属手指,用指尖最平滑的部分,非常轻地拂去伤口周围的沙粒。
然后,他一把将傻阳抱起来,动作平稳,确保不会造成二次伤害,大步流星地送回兰因坊,直接放到老板娘面前。
“处理伤口。”他生硬地对老板娘说。
老板娘看着他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又看看傻阳那其实很小的伤口,忍不住失笑,一边拿出药膏,一边调侃:“哟,咱们的战争机器变成保姆了?”
蒋尸沉默地站在一旁,光学镜头锁定在老板娘上药的动作上,仿佛在学习。
从那以后,傻阳再有小磕碰,蒋尸会先一步从老板娘的药柜里拿出药膏,虽然涂抹的动作依旧笨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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