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归途的锈迹(1/2)
挪威群山间最后一声枪响的余韵,最终被运输船引擎单调的轰鸣所取代。我们“艾玛2”车组,连同满身征尘的连队,登上了返回德意志的船只。驶离挪威错综复杂的峡湾,进入开阔的波罗的海,海风依旧冰冷,却仿佛少了那份浸透骨血的杀伐之气,多了一丝……归途的茫然。
没有胜利凯旋的喧嚣迎接。船队在戒备森严的军港悄然靠岸。当“艾玛2”的履带再次碾压在德意志的土地上,发出的不再是战斗的咆哮,而是一种疲惫的、沉重的摩擦声。港口忙碌而有序,起重机轰鸣着吊运物资,一队队新兵带着与当年的我们相似却又不同的神情(少了些天真,多了些被灌输的凝重)走向待命的船只,开往其他战线。我们这些从挪威归来的人,像一股浑浊的溪流汇入奔腾的大江,并未激起太多涟漪。
我们被直接送往位于德国北部的一处大型装甲兵训练与休整基地。这里的气氛与前线截然不同。平整的道路,整齐的营房,操场上传来新兵训练的号令声,空气中弥漫着机油、草皮和……一种令人不适的平静。习惯了挪威的枪炮声和风雪的呼啸,这种过于正常的秩序反而让我们有些无所适从。
休整期的核心任务,是让我们的老伙计——“艾玛2”,彻底恢复元气。它被直接送进了基地庞大的维修车间。与挪威战地维修场的简陋和紧迫不同,这里如同一个现代化的钢铁医院,宽敞、明亮,充满了各种专业设备和穿着干净工服的技工。
“艾玛2”静静地停在维修位上,在车间明亮的灯光下,它身上累积的创伤显得愈发触目惊心。挪威的泥泞早已干涸板结,像一层丑陋的铠甲附着在车体和履带上。但更刺眼的是那些战斗的印记:
车首左侧,那个在学院区被反坦克炮蹭出的缺口边缘粗糙,裸露着被烧灼过的金属内部;炮塔侧面,导致奥托牺牲的那个破口虽然经过了战地焊接,但疤痕依旧狰狞扭曲,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顶甲和上部车体上,英国战机航空机枪留下的密密麻麻的凹痕和白点,如同恶毒的雀斑;履带板磨损严重,不少橡胶衬垫早已脱落,销钉松动;侧裙板多处变形或缺失……
它不再是一辆崭新的坦克,而是一个饱经风霜、伤痕累累的老兵。
威廉几乎将维修车间当成了第二个家。他像一位焦急的病人家属,围着技工们转,不厌其烦地描述着“艾玛2”在战斗中每一个细微的“不适”——那次在冰河边的转向迟滞,那声在长途行军后引擎偶尔传来的异响,那处被地雷冲击波震得有些松动的观测镜底座。他将自己对这辆坦克的了解,毫无保留地传递给维修人员。
技工们开始系统地“解剖”和修复。高压水龙冲掉了厚重的泥垢,露出了底下灰暗的原色和累累伤痕。受损的驱动轮护罩被整体切割下来,换上了崭新的部件。炮塔侧面的旧焊疤被小心地磨平,用更厚的均质钢板进行了加固补焊。顶部的凹痕有些被敲平,有些则无法完全恢复,只好留下永恒的印记。
引擎被吊出,进行大修。化油器、油泵、冷却系统……每一个部件都被拆解、检查、清洗或更换。传动系统和悬挂系统也接受了全面的检修和保养。克鲁格主要负责武器系统的维护,他协助技工拆解了主炮和机枪,清理了炮膛内的残留火药和积碳,校准了复杂的瞄准机构。
我则负责协调和记录,确保所有需要维修的部分都被注意到,并跟进进度。看着“艾玛2”在技工们熟练的操作下,一点点被剥离污垢,换上“新器官”,修复创伤,一种复杂的情感在我心中涌动。它正在被治愈,正在恢复力量,但那些深刻的伤疤,就像我们内心的阴影一样,永远无法完全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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