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北极星下的疑问(1/2)
1940年6月10日,挪威境内的最后一批盟军部队撤离,挪威国王哈康七世及其政府流亡伦敦。持续了整整两个月的挪威战役,以德意志的全面胜利宣告结束。消息通过无线电和各级指挥官传达到我们每一个士兵耳中时,我们正驻守在纳尔维克附近一处刚刚肃清不久的高地上。
没有想象中的欢呼雀跃,没有香槟,也没有飘扬的盛大旗帜。只有一片死寂般的疲惫,和一种如释重负却又无比沉重的复杂情绪,弥漫在冰冷的北极空气中。
我们赢了。我们征服了这个北欧王国,确保了至关重要的铁矿石运输线,将英国的触角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驱逐了出去。从军事角度看,这无疑是一场辉煌的胜利,一场在极其复杂的地形和恶劣气候下,陆海空三军(尽管协同并非完美)联合作战的典范。
但站在纳尔维克港区外围的山坡上,俯瞰着下方峡湾中那些被炸得千疮百孔、歪斜沉没的船只残骸,看着港口设施化为一片焦黑的废墟,以及远处山峦间依旧隐约可见的战斗痕迹,我,卡尔·冯·穆勒,心中却无法升起丝毫胜利者的自豪。
我的思绪飘回了这两个月经历的点点滴滴。
我想起了奥斯陆峡湾那令人窒息的首日登陆,在敌军岸防炮火的拦截下,运输船如同受惊的鸭群;想起了在纳尔维克周边山地与精锐的挪威山地猎兵和法国外籍军团进行的、一寸一寸土地争夺的残酷拉锯战,那些穿着白色伪装服、如同雪地幽灵般的敌人,给我们造成了巨大的伤亡;想起了我们“艾玛2”在一条结冰的河流旁,险些因履带打滑而坠入冰窟的惊魂瞬间;想起了在一次次夜间行军中,靠着微弱的北极光指引,在齐膝深的雪地里艰难跋涉;更想起了那些倒在雪原上、永远留在了这片异国他乡的战友们——他们苍白年轻的面孔,与奥托的身影重叠在一起,成为我脑海中无法驱散的梦魇。
我们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为了什么?为了这片除了冰雪、岩石和峡湾之外,似乎一无所有的土地?为了那遥远的、写在战略报告上的“铁矿石”和“出海口”?
威廉默默地坐在一块岩石上,望着峡湾中正在打捞残骸的德军工程船。他脸上的疲惫更深了,那双湛蓝的眼睛里,不再是驾驶坦克时的锐利专注,而是映照着下方破败景象的、深不见底的茫然。他失去了很多战友,他的“艾玛2”也几经创伤,这一切,仅仅是为了让后方的工厂能持续运转吗?
克鲁格依旧沉默,他正用雪仔细擦拭着“艾玛2”炮管上的污渍。他的动作机械而专注,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但我知道,他并非麻木,他只是将所有的情绪,连同他在布祖拉河失去的第一个车组的记忆,更深地埋藏了起来。这种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质疑。
我们听到的胜利宣传,报纸上那些激昂的文字,广播里那些关于“德意志生存空间”和“打破英国封锁”的宏大叙事,在此刻,在这片具体而微的、充满死亡与毁灭的战场上,显得如此空洞和苍白。
我回想起在波兰,看到那些平民恐惧的眼神;在丹麦,感受到的那种近乎不真实的、缺乏抵抗的进军;在这里,在挪威,我们与这些勇敢保卫自己家园的士兵(无论是挪威人、英国人还是法国人)浴血奋战。他们同样是为了他们的国家,他们的信念而战。我们与他们,在本质上,真的有区别吗?还是说,我们只是被不同的政治口号和民族主义情绪驱动着,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进行着一场毫无意义的、以无数生命为赌注的残酷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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