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1章 镜像人生19(1/2)
数字犯罪调查科所在的办公区已经正式更名为“新兴技术犯罪调查中心”。名字的改变反映了工作的演变——从专门应对数字犯罪,到全面覆盖所有新兴技术引发的法律与伦理问题。
陈默站在新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正在苏醒的城市。阳光穿过玻璃,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手中的报告标题是“神经权利法案:立法建议草案”,由他参与起草,即将提交议会审议。
“两年时间,从个案到立法。”林薇走到他身边,手中拿着平板电脑,“张振华在监狱里的研究笔记对草案有很大贡献。他提出了‘体验完整性’的概念,作为神经权利的核心。”
“体验完整性。”陈默重复这个术语,“指的是个人对自己的感知、记忆、身份、时间感等核心体验的自主权和保护权。”
“正是。”林薇滑动屏幕,展示草案内容,“包括:知情同意必须详细说明技术可能如何改变核心体验;用户有权访问和修改自己的神经数据;禁止未经同意的神经影响;建立神经技术安全标准和交互测试要求...”
老李从会议室探出头:“陈科,联合工作组会议五分钟后开始。今天的议题是‘脑机接口技术的早期监管框架’。”
陈默点头,整理了一下西装——这种正式会议要求着装规范,与日常调查工作的便装不同。两年时间里,他的角色也在演变:从案件调查员,到政策建议者,再到跨领域协调者。
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政府代表、科技公司高管、学术界专家、患者权益倡导者。墙上显示屏展示着脑机接口技术的最新进展——从医疗康复到认知增强,从神经通讯到意识上传的远景。
“欢迎各位。”陈默作为工作组联合主席主持会议,“我们今天讨论的是,如何在脑机接口技术商业化普及前,建立适当的监管框架,防止重蹈过去两年我们处理的诸多案件的覆辙。”
一位科技公司代表发言:“陈主席,我们理解监管的必要性,但过度监管可能扼杀创新。脑机接口技术有巨大潜力,可以帮助瘫痪者重新行走,帮助失明者重见光明,帮助认知障碍者恢复正常功能。”
神经科学家回应:“潜力是真实的,但风险也是真实的。如果脑机接口能够读取甚至写入神经信号,那么思想隐私、意识自主性、身份完整性都将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
患者权益代表分享经验:“作为‘综合病症’的受影响者,我亲身经历了技术副作用带来的痛苦。我们不能等到伤害发生再补救,必须在技术发展的早期就建立保护措施。”
会议持续了三个小时,最终达成了建立“脑机接口技术伦理审查委员会”的共识,要求在临床试验阶段就纳入神经权利保护条款。
会议结束后,陈默在走廊遇到了徐志远博士,他现在是“神经技术安全联合工作组”的首席科学顾问。
“陈警官,有件事想私下谈谈。”徐博士表情严肃,“关于我们一直在监测的那些‘综合病症’患者,有新的发现。”
两人来到徐博士的研究所,实验室里满是先进的神经成像设备。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大脑连接动态图。
“看这里。”徐博士指着一组数据,“在过去六个月里,大约30%的患者报告症状发生了变化——不是恶化,而是...进化。”
“进化?”
“他们的跨感官连接正在形成新的模式。”徐博士切换图像,“不再是简单的‘看到声音’或‘尝到颜色’,而是更复杂的感官融合体验。比如,李文——那位建筑师——现在能‘体验’空间的声学特性,无需测量仪器就能感知房间的回声效果。”
陈默思考着:“这是负面症状还是新能力?”
“两者兼具。”徐博士回答,“对日常生活有干扰,但在特定情境下有实用价值。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些新能力似乎在患者之间‘趋同’——不同患者发展出类似的能力模式,即使他们没有交流过。”
“又是某种形式的‘传染’?”
“可能,但机制不同。”徐博士调出另一组数据,“我们监测了患者群体的脑电波同步情况。发现当他们在物理上接近时,大脑活动的相似度会增加。这暗示可能存在群体层面的神经适应。”
林薇此时也赶到了研究所,听到这一发现后问:“这会影响其他人吗?没有症状的普通人?”
“我们正在研究。”徐博士说,“初步数据显示,长时间与症状患者密切接触的人,脑电波模式会轻微变化,但尚未发展出完整症状。这可能是低水平的人际神经同步效应。”
陈默感到熟悉的不安:技术引发的改变,正在以不可预测的方式在社会层面扩散和演化。
“我们需要扩大监测范围。”他决定,“但要以尊重和自愿为前提。患者不是实验对象,他们是受影响的人。”
徐博士点头:“这正是我们设计新研究方案时的核心原则。所有参与者充分知情,完全自愿,随时可以退出。研究目的是帮助他们理解和管理自己的状况,同时为神经科学提供新知。”
离开研究所时,林薇问:“陈科,你觉得这种现象会如何发展?”
“我不知道。”陈默诚实回答,“但我知道我们必须以尊重和谨慎的态度面对。技术改变了这些人的大脑,但改变不一定就是缺陷。关键是他们是否有自主权,是否能控制这种改变对他们的意义。”
第二天,陈默收到监狱的通知:张振华申请假释听证会,希望他作为证人出席。
假释听证会在监狱的会议室举行,气氛正式而克制。张振华穿着整洁的囚服,头发梳理整齐,看起来比两年前更加平静。评审委员会由法官、心理学家、社会工作者和受害者代表组成。
“张振华,你在服刑期间的表现良好。”主审法官翻阅记录,“参与了多项研究项目,提供了专业知识,帮助建立了神经技术监管框架。你对自己罪行的认识是什么?”
张振华深吸一口气:“我认识到,科学探索必须服务于人的尊严,而不是相反。我让科研野心遮蔽了伦理责任,将他人视为实验对象而非独立个体。陆远的死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无论具体剂量是由谁修改的,实验本身已经越过了底线。”
受害者代表——陆远的母亲——静静地坐着,表情复杂。陈默注意到她手中握着一张旧照片,边缘已经磨损。
“如果你获得假释,有什么计划?”心理学家问。
“我计划继续参与神经伦理研究,但以完全不同的方式。”张振华回答,“不是主导实验,而是提供咨询,帮助年轻科学家避免我的错误。我也想...尝试修复一些伤害,如果可能的话。”
“什么伤害?”
张振华看向陆远的母亲:“我知道无法让陆远复活,但也许可以帮助其他受影响者。我在研究神经适应和康复的方法,基于我在监狱里对‘镜像计划’数据的重新分析。”
听证会持续了一小时。最终,委员会决定批准假释,但有严格条件:不得从事涉及人类受试者的研究;定期向假释官报告;完成社区服务;继续接受心理辅导。
离开监狱时,陈默在停车场遇到了陆远的母亲。她站在车旁,望着监狱的高墙,眼中情绪难辨。
“李阿姨。”陈默轻声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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