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章 镜像人生18(1/2)

“在建筑工地,机械噪音变成了强烈的视觉干扰——电钻声是刺眼的红色尖刺,起重机移动声是巨大的灰色阴影。”李文揉着太阳穴,“我无法集中注意力看实际的空间,因为声音的视觉覆盖了真实的视觉。”

第二位患者是二十八岁的音乐教师林悦,因使用“绝对音感训练”神经反馈设备出现症状。

“我获得了超常的音高识别能力,但也得到了不需要的‘附加功能’。”林悦在钢琴前,但没有弹奏,“现在每个音符都有颜色、质地、甚至温度。c大调是温暖的金色,光滑如丝;升f小调是冷冽的深蓝,粗糙如砂纸。”

“这影响您的教学吗?”

“严重影响。”林悦苦笑,“我无法单纯地听音乐了。每次聆听都变成多感官的轰炸。更糟的是,我开始‘听到’颜色——看到红色时会听到低沉的嗡鸣,看到绿色时会听到清脆的铃声。我的感官世界...混乱了。”

第三位患者最为特殊——十九岁的大学生陈星,因参加“跨感官艺术创作”实验项目而出现症状,但他的体验与其他人都不同。

“我不只是感官交叉。”陈星在安静的校园咖啡馆里,声音平静得异样,“我能在不同感官模式间自由转换。看着一幅画,我能‘转换’到它的声音版本;听一段音乐,我能‘看到’它的空间结构。甚至...我能短暂地‘分享’这种转换。”

“分享?”方雪警觉起来。

“当我专注地看着某人,同时想着特定的感官转换,对方有时会报告短暂的类似体验。”陈星解释,“就像我的感官模式‘传染’给了他们。但这很不稳定,需要极度的专注和特定的条件。”

三场访谈揭示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模式:不同公司的神经技术,本应针对不同功能,却在无意中协同作用,引发了复杂的跨感官综合征。更令人担忧的是,某些患者的症状表现出“传染性”或“共振性”,暗示可能存在人际神经同步现象。

“这像是技术引发的联觉流行。”林薇在团队会议上总结,“但比自然联觉更复杂、更不稳定、更具侵入性。”

陈默站在智能白板前,将患者、技术、症状连接成网络:“我们需要一个系统的调查框架。第一,医学角度:这些症状的神经机制是什么?是可逆的吗?第二,技术角度:不同技术如何相互作用?是否存在协同效应?第三,社会角度:如何防止症状扩散?如何帮助受影响者?”

“还有法律角度。”老李补充,“如果症状确实具有‘传染性’,这涉及公共健康问题。谁负责?技术公司?监管机构?还是无人负责?”

调查的复杂性超出预期。涉及七家不同的科技公司,数十种产品,数百名潜在受影响者(许多可能尚未意识到症状)。更复杂的是,症状本身难以客观测量——联觉是主观体验,传统医学检查难以捕捉。

陈默决定组建跨领域专家组,包括神经科学家、技术伦理学家、临床心理学家和法律专家。第一次专家组会议上,分歧立即显现。

“这明显是神经技术的副作用。”神经科学家李教授断言,“这些公司追求效果,忽视了不同技术同时使用的潜在风险。大脑是一个复杂系统,干预一个部分可能影响看似无关的其他部分。”

技术伦理学家王博士更谨慎:“但我们也应该承认,这些技术为许多人带来了好处。记忆增强帮助了认知障碍患者,时间感知调节提高了某些人的生活质量。问题在于缺乏系统的安全测试和监管。”

临床心理学家张医生关注患者福祉:“无论原因如何,这些患者正在经历真实的痛苦。他们需要支持系统,帮助他们适应或逆转症状。某些报告的症状‘传染性’尤其令人担忧——如果属实,可能引发群体性心理事件。”

法律专家陈律师指出监管空白:“现行法律主要关注单个产品的安全性,不考虑多产品交互效应。也没有法律框架处理神经症状的‘传染’问题。这是一个全新的法律挑战。”

陈默在会议总结中说:“我们需要多线并进:医学研究理解机制,技术评估确定责任,心理支持帮助患者,法律研究填补空白。但首先,我们需要更多数据——受影响者的准确数量,症状的详细特征,技术使用的具体模式。”

调查进入第二周时,一个意外的联系出现了。张辰在分析患者数据时,发现了一个重复出现的名字:徐博士,神经可塑性研究专家,曾为多家涉案科技公司提供咨询。

“徐志远,五十八岁,前大学神经科学教授,六年前辞职成立私人研究所。”张辰展示资料,“他的专长是‘跨模态神经可塑性’——研究大脑如何重新分配感官处理功能。有趣的是,他在张振华的实验室做过访问学者。”

又是张振华。这个名字如同幽灵,缠绕在这一系列案件中。

“联系徐博士。”陈默决定,“还有,安排再次会见张振华。”

徐志远的研究所位于城市边缘的宁静园区,建筑低调,几乎没有标识。内部装修简洁,更像是学术机构而非商业公司。徐博士本人与照片相比苍老些,但眼睛明亮,有着学者特有的专注神情。

“我知道你们会来。”徐博士的开场白与许多涉案者相似,“当现象超越了个案,指向系统性问题时,调查就会向上追溯。”

“您了解这些跨感官综合征吗?”林薇问。

“不仅了解,我在研究它们。”徐博士带他们进入实验室,墙上是复杂的大脑连接图,“过去三年,我追踪了超过两百例后天获得性联觉案例。最初以为是孤立现象,直到发现它们都与神经技术使用相关。”

陈默仔细观察图表:“这些技术如何引发联觉?”

“大脑的感官处理有专用区域,但也有交叉连接。”徐博士解释,“正常情况下,这些交叉连接被抑制,确保感官分离。但某些神经刺激——特别是重复的、强烈的、针对多感官整合区域的刺激——可能解除这种抑制,增强交叉连接。”

“不同公司的技术无意中协同作用了?”

“正是。”徐博士点头,“a公司的记忆增强刺激了颞叶,b公司的时间感知训练影响了顶叶,c公司的空间优化作用于顶叶-枕叶连接。单独来看,每个刺激是局部的、可控的。但当一个人在短时间内接受多种刺激时,它们可能相互作用,产生意想不到的全局效应。”

林薇追问:“症状的‘传染性’呢?有患者报告能短暂影响他人的感官体验。”

徐博士的表情变得严肃:“这是最让我担忧的部分。理论上,如果两个人的大脑活动高度同步,且其中一人有强化的跨感官连接,这种连接模式可能通过人际神经同步‘传递’给另一个人。这需要极特定的条件,但并非不可能。”

“您报告过这些发现吗?”

“我试图。”徐博士苦笑,“但科技公司不感兴趣——他们关注产品效果,不关注罕见的副作用。监管机构没有相关框架。学术期刊认为这太‘边缘’,缺乏足够的对照组数据。”

陈默思考着这个困境:科学家发现了潜在风险,但系统缺乏接收和应对的机制。

“我们需要您的合作。”他说,“帮助受影响者,理解机制,制定预防措施。”

徐博士点头:“我一直在等这样的合作邀请。但有一个条件:不能只是惩罚性调查,必须是建设性解决。这些技术有潜力,不能因恐惧而放弃,但需要更负责任的开发和使用。”

离开研究所时,陈默感到案件的维度再次扩展。这不再只是单个公司的责任问题,而是整个神经技术生态系统的监管和伦理问题。

第二天,监狱会面室,张振华听着最新进展,表情复杂。

“徐志远,我记得他。”张振华回忆,“聪明,有远见,但比我更谨慎。他离开学术界是因为对商业化神经技术的担忧。看来他的担忧成真了。”

“您对跨感官综合征有什么见解?”陈默问。

“我在早期实验中观察到类似现象。”张振华承认,“当刺激大脑的多感官整合区域时,偶尔会诱发短暂的联觉体验。但我当时认为这只是实验产物,没有意识到在真实世界技术应用中可能成为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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