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1章 镜像人生19(2/2)

她转过身,勉强微笑:“陈警官。谢谢你这些年的工作。”

“这是我的职责。”

“我知道。”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照片,“有时我在想,如果陆远还活着,他会如何看待这一切?技术、伦理、神经权利...这些对他来说可能是抽象概念,直到它们夺走了他的生命。”

陈默不知如何回应。有些损失无法弥补,有些伤痛无法痊愈。

“但我今天来,不只是为了听证会。”李阿姨继续说,“我想见陆明。如果他愿意的话。”

这个请求让陈默感到意外:“您确定吗?”

“我思考了两年。”她说,“陆明也是受害者,虽然方式不同。而且...在某些方面,他承载着陆远的某些部分。我想了解那些部分,也想了解陆明自己。”

陈默联系了沈雨,安排了这次特殊的会面。在数字伦理研究中心的安静会议室里,李阿姨和陆明面对面坐着,中间隔着一张桌子,像是安全距离,又像是连接桥梁。

“谢谢你愿意见我。”李阿姨先开口。

陆明点头,表情平静但眼神中有细微的紧张:“我也...想见您。有很多事我想说,但不知从何说起。”

“就从你记得的事情开始。”李阿姨温和地说,“关于陆远,关于你们小时候,关于...一切。”

陆明讲述了他支离破碎的童年记忆:隐约记得有一个玩伴,但不确定是真实还是想象;记得被送往疗养院的困惑和恐惧;记得后来看到陆远照片时的震惊——那个与自己如此相似的人。

“当我开始模仿他时,最初是一种探索。”陆明说,“我想理解这个‘另一个我’。但随着模仿深入,事情变得复杂。我不仅模仿他的行为,也开始理解他的感受、他的思考方式、他的内在世界。”

“你理解他吗?”李阿姨问。

“部分理解。”陆明诚实回答,“通过他的日记、他的物品、他的人际关系,我拼凑出了他的形象。但我也知道,这始终是外部视角。真正的陆远,那个有自己独特体验和秘密的人,可能永远超出了我的理解。”

李阿姨眼中泛起泪光:“你说得对。每个孩子对父母都有秘密,每个个体都有无法完全分享的内在。但我感谢你的努力,感谢你试图理解他。”

“我也感谢他。”陆明声音轻柔,“通过模仿他,我学会了如何成为一个...更完整的人。不是成为他,而是通过学习他,找到了自己的道路。”

会面持续了两小时,结束时,两人都显得平静而释然。没有戏剧性的和解,但有真诚的理解和尊重。

“也许,”李阿姨离开时说,“生命中最重要的事不是找到所有答案,而是学会与问题共存,并继续前行。”

会面结束后,沈雨找到陈默:“这次会面对陆明有很大影响。他说感到一种‘闭合’,不是结束,而是完成了某个循环。”

“镜像人生的循环。”陈默若有所思。

“正是。”沈雨点头,“从分离到模仿,从混淆到区分,从替代到共存。也许这就是所有人际关系的隐喻——我们在他人身上看到自己,通过他人理解自己,但最终必须找到自己。”

春天渐深,城市公园里樱花盛开。陈默难得有半日闲暇,漫步在花树下,思考着这两年的旅程。从“镜像人生”案开始,一系列案件如多米诺骨牌般接连发生,每个案件都触及人类体验的不同维度,但又相互连接。

手机震动,是林薇的信息:“紧急情况。‘综合病症’患者群体报告同步性体验——多人同时经历相同的感官融合现象,即使他们身处不同地点。”

陈默立即返回调查中心。会议室里,团队已经聚集,屏幕上显示着事件时间线和患者报告。

“今天下午2点17分,分散在四个城市的十二名患者同时报告了类似的体验。”张辰汇报,“他们描述为‘紫色的钟声’或‘钟声形状的紫色’,持续约三十秒后消失。所有人都在进行日常活动,没有使用任何神经技术设备。”

“同步触发因素是什么?”老李问。

“我们正在分析。”方雪回答,“天气数据、电磁活动、网络流量...目前没有明显共同因素。”

苏瑾补充:“更奇怪的是,一些未参与我们研究的联觉者也报告了类似体验,但时间略晚——大约2点23分。似乎这种‘感官事件’从核心患者群体向外扩散,但强度减弱。”

虞倩从心理学角度分析:“这可能是一种群体心理现象,由共享的期望和焦虑引发。但感官细节的一致性令人不安——如果是心理暗示,不同人的描述通常有差异。”

陈默联系了徐志远博士。徐博士的研究团队已经监测到了异常神经活动。

“我们在患者身上放置的便携式脑电图设备记录了同步的神经波动。”徐博士在电话中解释,“在2点17分,他们的大脑显示出一致的异常活动模式,主要集中在颞叶和顶叶。非患者对照组没有这种模式。”

“原因是什么?”

“我们还不知道。”徐博士承认,“但有一个假设:长期形成的跨感官连接网络,可能在特定条件下产生共振,类似于调谐到同一频率的无线电接收器。”

“这会带来风险吗?”

“潜在风险是,如果这种共振增强,可能引发更强烈的群体感官体验,甚至影响未受影响者。但也有可能,这只是大脑适应新连接模式的自然过程。”

事件发生后的一周里,又发生了三次类似的同步体验,但强度减弱,参与人数减少。患者群体内部建立了沟通网络,分享体验,寻找模式,支持彼此。

“我们正在学习理解这些现象。”李文在患者小组会议上说,“不是作为疾病症状,而是作为新的感知方式。通过共享经验,我们开始识别触发因素——特定的天气条件、集体情绪状态、甚至某些电磁频率。”

林悦补充:“我们也发现,通过正念和冥想,我们可以更好地控制这些体验,减少它们对日常生活的干扰。在某些情况下,甚至能主动引发特定体验,用于艺术创作或问题解决。”

患者群体逐渐从“受害者”转变为“探索者”,从被动承受症状到主动理解和管理。这种转变让陈默看到了新的可能性:技术引发的改变不一定只能是问题,也可以成为资源,如果人们有足够的支持和自主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