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兵围幽州城(1)(1/2)

涿州城头,王璟若负手立于城楼之上,望着这座未经战火便归顺的燕地重镇。城中炊烟袅袅,市井喧嚣渐起,竟似寻常太平光景。联军将士恪守军令,对百姓秋毫无犯,街巷间偶有巡逻兵卒经过,铁甲铿锵之声反倒成了安定人心的保障。

“大人,圣旨到了。”杜厚朴捧着黄绢快步登楼,额角还挂着薄汗。王璟若接过展开,只见朱批淋漓,字字如刀:“璟若果是帅才!”这六个字力透纸背,仿佛能听见晋阳宫中李存义拍案而起的朗笑。圣旨命即刻将姜行敢送往晋阳面圣,其余降卒打散编入各军,即日北上攻打幽州。

“传令下去,明日卯时开拔。”王璟若收起圣旨,指尖在“幽州”二字上稍作停留。暮色中,他眉宇间的忧思愈发深沉。杜厚朴欲言又止,终是躬身退下,只留下王璟若独自凭栏,望着北方渐暗的天际线。

幽州皇城内,鎏金蟠龙烛台映得大殿亮如白昼。刘守光一脚踹翻御案,奏折笔墨洒落一地。“姜行敢这个背主之犬!”他额角青筋暴起,狰狞的面容在烛火下更显可怖,“朕要将他千刀万剐,剥皮实草!”

“尔等都哑巴了么?平日里个个能说会道,如今大军压境时竟个个胆寒至此,哪里还有丝毫我燕地勇士血气?”刘守光双目充血,不断扫视着下方群臣,“尔等也莫要想学姜行敢,自今日起,诸位家眷尽数归于内城,朕自会好好生看待他们,若是能退去贼军,则皆大欢喜,若是哪处失陷了...嘿嘿!”刘守光阴恻恻的笑声像毒蛇吐信般令人毛骨悚然。

这时下方闪出一将,说道:“陛下,当今之计,不若暂且舍了帝号,向梁国称臣,乞其北上来援。牛清本就对镇、定二州觊觎许久,若我等应承其逼退贼军后便起兵助其平定二州,到时寸土不取,并对其纳贡称臣,其定然心动。且如今贼军精锐尽在燕地,无力阻挡梁军,一旦贼军后路有失,幽州之祸可解,到时陛下依旧逍遥于燕地,岂不美哉?”

刘守光向下一看,正是自己宠臣李小喜,“好!就依爱卿所言。”刘守光猛地拍案,震得鎏金香炉轻颤,“速备密信,八百里加急送往洛阳!”他转身望向殿外渐暗的天色,嘴角勾起一抹狞笑。

后唐同光五年秋,经过大半年的清扫,幽州外围再无燕军留存,此时的王璟若也率兵来到幽州城下,看着面前这座北地巨城,也不禁赞叹起来。

只见暮色中的幽州城宛如一头沉睡的巨兽,盘卧在燕山南麓的褶皱里。北望可见居庸关雄踞关沟北口,两侧悬崖如刀削斧劈,长城砖石在残阳下泛着青灰,烽火台的狼烟尚未散尽,与山间岚气纠缠成暗紫色的云团。东去二十里的古北口更是险要,潮河自峡谷中奔涌而出,两岸峭壁上的敌楼犹如铁铸鹰巢,箭窗里透出零星火光,那是戍卒在点燃艾草正驱赶蚊虫,刺鼻的青烟掠过“铁门关”匾额,与谷底未化的碎石相映成趣。

城西的永定河如今已然干枯,浅滩上仍留着当日卢文进溃兵残肢。河岸上的芦苇荡深处,隐藏着当年刘仁恭为防备契丹修筑的连营壁垒,夯土墙上密布箭孔,壕沟里插满削尖的木桩,沟底还残留着未燃尽的桐油桶——这是当年守军火攻契丹骑兵的遗迹。更远处的大安山巅,隐隐可见黑龙关的残垣断壁,那是当年刘仁恭为躲避战乱在悬崖上开凿的石堡,如今只剩半截悬索桥在风中摇晃,桥下深不见底的峡谷里,偶尔传来山魈夜啼般的风声。

城南的燎石岗最为繁忙。盐沟河畔的粮道上,联军满载粟米的牛车络绎不绝,车轮碾碎黄土发出“嘎吱”声。岗顶的昊天塔在暮色中凝成黑色剪影。最令人心悸的是城北的高粱河故道。当年燕地勇士与契丹血战留下的白骨尚未清理干净,磷火在芦苇丛中明灭,宛如鬼火巡游。河边的柳树林里,还残留着半截断枪,枪缨上的红绸早已褪成灰白色,枪尖却仍深深地扎进冻土,仿佛在诉说数十年前那场让河水染红的战役。远处的燕丹亭在暮色中若隐若现,亭角悬挂的铜铃被山风摇响,与城墙上更夫的梆子声遥相呼应,惊起一群栖息在烽火台上的寒鸦,扑棱棱飞向血色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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