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奇袭涿州城（1）（2/2）

经年累月，戍卒的铁靴、商旅的草履早已将石阶磨得光滑如镜。山道如被巨灵以掌揉皱的帛卷，忽而向东劈开罅隙，转眼又逼人贴壁西行；才见滴水穿岩成午时甬道，复有冰棱垂悬似獠牙封门。迂回处若蚁穴九曲，陡折处似虫蛀木心，初入时竟疑误闯八阵图。待冷汗透衣，方悟此身已化芥子，堕入石佛掌中无缝之塔。独峰“一柱香”凌空倒悬，天门峡两壁夹峙如合拢的青铜兵符，更有无名奇窟千百，诡谲莫可名状，形态之奇令人叹为观止。

三十里嶙峋白骨地，却有青松自岩缝顽强生长，虬枝铁干不足丈余，扭曲如受炮烙之刑的巫觋。而今深雪掩了松根，反替群山簪上银丝步摇，皱褶间光影流转，竟比春时更添三分妖娆。暮色骤合，戍楼残旗在雪风中裂帛般嘶鸣。王璟若攥紧缰绳，听见自己的心跳与石壁间呜咽的朔风渐渐同频，不禁赞道：

“嵯峨绝壑割昏霞，一线危关锁九遐。

北控幽燕通紫塞，西连代朔扼黄沙。

苔侵石栈销秦镞，月冷残垣没箭牙。

谁识星槎曾夜度，苍烟落照戍楼斜。”

虽出身定州，这却是他首次亲临飞狐陉。这般险峻地势，相比当日太行陉中的羊肠阪亦是不遑多让。但燕军或许也是以为如今严冬之时，自己便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自此处过，是以大军一路行至黑风岭，竟未遇半个燕军探马，这也让王璟若紧绷的心弦渐渐放松。

又行得几日，大军出了飞狐陉，进入涿州地界。当日扎营时，王璟若唤来李珂说道：“如今贼军不知我军已到涿州，但大军行进缓慢，恐被探马察觉，故本官要你率神武军轻骑三千，突袭祁沟关，务必在大军到时给我拿下祁沟，到时大军直扑涿州侧翼，断其与幽州联络，此战事关全局，成败与否便在你用兵如何。本官会派亲卫三百随行，这些人都是刺探潜伏的好手，你务必要善加利用。”

李珂一路行来，早已对王璟若佩服的五体投地，尤其是自己与他年龄相仿，若能在此战中先拔头筹，想来这功劳簿上当有自己浓墨重彩的一笔。当即肃然抱拳：“大人只管率大军前行，待到得祁沟关时，关上若非我后唐大旗，末将便提头来见！”说罢转身离去。随后王璟若又将杜厚朴唤入，仔细安顿一番后命他领三百亲卫相随，助李珂成事。

果然李珂不负所托，于两日后攻克祁沟关，用的正是当年王璟若夜夺阴地关的手段。更令人称道的是，他严密封锁北门，未放走一个燕军报信，这份缜密心思令王璟若对他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