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春寒料峭,家宅暗流(2/2)
何天佑皱了皱眉,沉声道:“别瞎琢磨了,三房够惨的了,俩孩子没了,一家人都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你就别在背后说三道四了。”
“我这不是瞎琢磨!”刘玉兰不服气地反驳,“你想想,哪有当妈的不心疼自己孩子的?她要是真伤心,能这么快就缓过来,还想着当家作主?我看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也就是老三老实,被她蒙在鼓里。”
蹲在墙角看似发呆的何青萍,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随意地画着,耳朵却把母亲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听着母亲那带着嫉妒和揣测的嘀咕,她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露出一抹冰冷而洞悉一切的笑意。
果然……和前世一样的发展。
在她前世的记忆里,三婶叶春燕就是通过这场谁也不敢深究的“意外”,彻底拿捏住了三叔何天良,掌握了家里的经济命脉,从一个受气包变成了说一不二的“女主内”。手段不可谓不狠,心肠不可谓不毒。
前世的时候,何青萍年纪还小,只是隐约觉得三婶的转变有些奇怪,后来长大了,听家里长辈偶尔提起,再结合自己的观察,才慢慢拼凑出真相。
叶春燕一直盼着能生个儿子,可接连生了五个女儿,在何家受尽了白眼,尤其是婆婆张翠花,更是对她非打即骂。
那天她大概是被生儿子的执念冲昏了头脑,又或是被何天良的家暴逼到了绝境,才借着那个机会,故意疏忽了对孩子的看管,间接导致了小六的死亡。
而她自己也因为悲伤和劳累,掉了肚子里的那个孩子,这反而让她彻底占据了道德高地,让何天良一辈子都活在愧疚里,对她言听计从。
只可惜啊……何青萍在心里冷笑,叶春燕算计来算计去,终究没能算过老天爷。她之后肚子再没了动静,终究是没能生出梦寐以求的儿子。
等到年老体衰,身边活下来的四个女儿,没有一个跟她亲近的。来儿早早地就嫁了人,日子过得磕磕绊绊,很少回来看她;盼儿性格懦弱,被她管得死死的,一辈子没什么出息;迎儿虽然恢复了说话,但心里的创伤从未愈合,对她始终带着隔阂;尤其是最有出息的念儿,后来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考上了国外的大学,一去不回,而且据说终身未婚,彻底摆脱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原生家庭。
想到这里,何青萍心里甚至升起一丝扭曲的快意。看吧,机关算尽,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叶春燕的今天,或许就是她母亲张翠花和刘玉兰的明天?这些眼里只有儿子、视女儿如草芥的女人,最终又能得到什么呢?不过是孤苦伶仃地度过晚年罢了。
水双凤和李秀兰也从何天培何天能那里断续听到些三房的消息。何天培每次从厂里回来,都会顺带说起三房的情况,语气里满是唏嘘。
“三房现在真是大变样了,春燕那丫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就是性子太冷了,对天良也不冷不热的。”
何天能坐在炕沿上,喝了一口热茶,缓缓说道,“那几个孩子也可怜,大的带着小的,一个个沉默寡言的,看着就让人心疼。”
水双凤叹了口气:“真是造孽啊,好好的两个孩子说没就没了,换谁也受不了。春燕能撑起来打理家事,也算是不容易了。”
李秀兰却皱着眉,眼神里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话是这么说,可我总觉得……春燕的转变太突然了。以前那么爱哭闹的人,经历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反而变得这么冷静?甚至……有点太冷静了。”
她想起上次去三房送东西,看到叶春燕面无表情地指挥孩子们干活,对何天良也是冷若冰霜,心里就觉得有些发怵。那种平静,不像是悲伤后的沉淀,反而像是一种蓄谋已久的冷静。
“唉,不管怎么说,各家有各家的日子要过,咱们也管不了那么多。”水双凤说道,“能帮就帮一把,偶尔让承平、虹平他们送点吃的用的过去,接济一下那几个可怜的侄女。”
李秀兰点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她们能做的有限,只能在能力范围内,给那几个孩子一点温暖。毕竟大人之间的恩怨纠葛,不该牵连到无辜的孩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生活的重心,似乎逐渐从三房的悲剧上移开。
大家都有自己的生计要奔波,何天能、何天佑要上班挣钱,女人们要操持家务、照顾孩子,孩子们要上学、干活,每个人都在为了生活忙碌着,只是那份深埋在心底的悲伤和寒意,却始终挥之不去。
这天下午,春寒依旧料峭,风里还带着几分凉意。何家小院的门被轻轻推开,小姨李秀梅走了进来,她穿着一件蓝布褂子,脸上带着些复杂的神色,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红底黑字的请帖。
“姐,姐夫在家吗?”李秀梅的声音有些试探。
李秀兰正在院子里晒衣服,听到声音回头一看,连忙说道:“在呢,快进来坐。”她把李秀梅让进屋里,给她倒了一杯热水,“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过来了?”
李秀梅接过水杯,却没喝,只是把手里的请帖放在桌上,语气有些微妙:“姐,姐夫,我是来送请帖的。”
何天能从里屋走出来,看到桌上的请帖,疑惑地问道:“谁的请帖啊?”
“是我那个小姑子朱兴安那边……”李秀梅顿了顿,才接着说道,“她生了个闺女,这个周末在国营饭店办满月酒,让我给你们送请帖来,说是……把所有亲戚都请去,热闹热闹。”
李秀兰拿起请帖看了看,红底黑字,上面写着宴请的时间和地点,落款是朱兴安和刘伟。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心里五味杂陈。朱兴安,那个为了所谓的“爱情”抛夫弃子、闹得沸沸扬扬的小姑子,当初不顾家里的反对,执意要跟刘伟在一起,甚至跟家里闹僵了好一阵子。
现在,她到底还是和刘伟有了孩子。只是,生的是个女儿……李秀兰心里琢磨着,不知道那位一心期盼“爱情结晶”的刘伟,此刻作何感想?
毕竟刘伟之前有过一段婚姻,还有两个孩子,他当初那么执着地要跟朱兴安在一起,恐怕也是盼着能有个自己和心爱女人的儿子吧。
而朱兴安大张旗鼓地办满月酒,恐怕也有几分借此扬眉吐气、稳固地位的意味在里头。她大概是想告诉所有人,她现在过得很好,和刘伟是真心相爱,还有了孩子,让那些曾经反对她的人看看,她的选择是对的。
“她倒是……心大。”李秀兰叹了口气,将请帖递给何天能。经历了三房的悲剧,她现在对这种所谓的“喜事”,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致,尤其是朱兴安这场充满争议的婚事,总让她觉得有些别扭。
何天能接过请帖,扫了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知道了,到时候看情况吧。”他心里也清楚,朱兴安这场满月酒,恐怕没那么好参加。
何虹平正好放学回家,听到屋里的谈话,脚步顿了顿,然后才走进来。她心里明白,这又是一场注定不会平静的“喜事”。朱兴安、刘伟、前头留下的两个孩子、刘伟那不好惹的前岳家……这些人凑到一起,想想都觉得热闹。这满月酒,恐怕吃的不是喜庆,而是各种复杂人性和尴尬关系的交汇。
李秀梅看着他们的神色,也知道他们心里的顾虑,连忙说道:“其实我也觉得挺别扭的,可兴安特意嘱咐了,让我务必把请帖送到。她说,不管以前有什么误会,现在有了孩子,都是一家人了,想趁着满月酒,把亲戚们都聚一聚,化解一下矛盾。”
“化解矛盾?哪有那么容易。”李秀兰低声说道。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很难弥补了。朱兴安当初那么决绝地抛弃孩子,现在想靠着一场满月酒就化解所有的隔阂,未免太天真了。
何天能沉默了片刻,说道:“行了,我们知道了,到时候会过去的。毕竟是亲戚,她既然请了,我们不去也不太好。”
李秀梅见他们答应了,心里松了口气,又坐了一会儿,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便起身离开了。
送走李秀梅,屋里陷入了沉默。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难以驱散沉积在心底的寒意。
三房的悲剧似乎暂时画上了一个扭曲的句号,但生活的河流依旧裹挟着泥沙、暗流与新的漩涡,奔涌向前。
何家众人,以及与他们命运交织的亲朋,都在这乍暖还寒的春日里,继续着各自的人生跋涉。朱兴安的满月酒将会引发怎样的风波?叶春燕掌控下的三房又会面临怎样的未来?何青萍心里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和算计,又会给这个家庭带来什么?前方是福是祸,无人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