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墨香里的约定(2/2)

陈默接过纸,指尖触到那些洇湿的痕迹,突然想起那年暴雨,自己守在晾墨的棚子外,用塑料布一点点遮,还是被淋了大半。当时心疼得直掉泪,师叔却拍着他的肩说:“墨经了水,干了会更硬,人也一样。”

木槌再次落下时,力道匀了许多。松烟、桐油灰、清水在石臼里渐渐融成一团,黑得发亮,像把揉进了星光的泥。陈默的额角抵着石臼边缘,汗水滴进墨坯里,晕开小小的圈。

“念念上周来信了,”林夏忽然说,声音轻得像羽毛,“说在学校得了书法奖,用的还是你送她的那支小狼毫。她问你,什么时候能教她刻墨模。”

陈默的动作顿了顿,嘴角绷出的弧度柔和了些:“把那只兔子模子留着,等她来,我教她刻‘守心’二字。”

灶里的火渐渐缓下来,映得墙上的影子忽明忽暗。林夏看着他捶打墨坯的背影,想起师叔常说的话:“做墨就像做人,得捶打,得沉淀,急不得。”当年那个总跟人争得面红耳赤的愣头青,如今竟也学会了把力道藏在沉稳里,每一下都落在实处。

天快亮时,第一块新墨坯终于成型。陈默用红绳把它系在窗棂上,晨露落在上面,凝成细小的珠,在初阳里闪着光。墨坯上刻着两个字:“归途”,笔画里带着股韧劲,不像年轻时那般锋芒毕露,却藏着股不肯折的劲。

“师叔说,”林夏望着远处渐亮的天际,“等这窖墨成了,就开个新墨坊,叫‘承砚’,取‘承前启后,砚田不荒’的意思。”

陈默没说话,只是把那块兔子墨模放进木盒。他知道,师弟刻的不仅是兔子,是盼着他能像兔子一样,带着一身鲜活的劲,把过去的坎坷都跳成往后的坦途。

巷口传来卖豆浆的吆喝声,带着市井的暖意。陈默拿起那块还带着余温的墨坯,忽然笑了——原来最好的墨,从来不是一味求黑求亮,而是得有松烟的清,桐油的润,更得有捶打的人心里那点不肯凉的热。就像此刻,晨光漫过墨坊的瓦檐,落在他和林夏身上,落在案上那些待刻的墨模上,一切都带着“可以重新开始”的温柔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