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墨香里的约定(1/2)

墨坊的木门吱呀作响时,陈默正蹲在灶台前翻检松烟。听见动静,他手里的竹筛子一抖,细如粉尘的烟末簌簌落在青砖上,像撒了层薄雪。

“回来了?”林夏的声音裹着寒气涌进来,她肩上落着未化的雪粒,手里拎着个油纸包,“街角张记的热包子,还冒热气呢。”

陈默没回头,喉结滚了滚:“师叔让你带的墨模呢?”

“急什么。”林夏把包子搁在案上,从包里掏出个木盒,打开时露出个新刻的墨模,上面是只衔着桂枝的兔子,刀法稚拙却透着股认真,“你师弟刻了三天,说要给念念当见面礼。”

陈默的手指抚过墨模边缘,那里还留着未磨平的毛刺,像极了当年自己初学刻模时的样子。他忽然起身,往石臼里舀了勺桐油灰,又抓了把刚筛好的松烟,动作快得带起风来。

“慢点,”林夏按住他的手腕,“这方子你在里面琢磨了三年,还差这一时半会儿?”她看着他手背上那道蜈蚣似的疤——那是某次争夺墨料时被铁棍划的,当时血流不止,他却死死护着怀里的烟煤,说“这是熬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料,不能废”。

陈默没说话,只是往石臼里加了勺清水,木槌落下时发出沉闷的咚声,震得案上的粗瓷碗都跟着跳。月光从窗棂挤进来,照在他汗湿的脊梁上,把那些新旧交错的疤痕映得格外清晰,有的是刻模时被刀划的,有的是扛墨坯时被扁担磨的,最深的那道,是当年为了护着一窖待干的墨锭,跟抢匪搏斗时留下的。

“师叔说,”林夏往灶里添了块松柴,火星子噼啪往上窜,“你刚进去那年,他把你刻坏的那些墨模都收起来了,满满一箱子,说等你出来,要让你看看‘失败是怎么长成果实的’。”

木槌停在半空,陈默的肩膀微微发颤。他想起入狱前那个雪夜,自己跟师叔吵得面红耳赤,只因他坚持要在墨里加一味罕见的“云香”,说能让墨色历久弥新,师叔却骂他“好高骛远,忘了本分”。如今想来,那味云香哪是加在墨里,分明是加在自己心里,成了不肯低头的执念。

“喏,这个给你。”林夏递过张泛黄的纸,上面是陈默当年写的《墨法刍议》,字迹被水洇过,有些模糊,却能看出笔锋里的锐气,“你在里面写的那些改良方子,师叔都抄下来了,说等开春就试。他还说,你总说要‘墨藏日月’,现在看来,是把日月藏进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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