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往事·山精伥鬼(1/2)
一、山影初现
霜降刚过,长白山脚下的青石村笼在一片阴雾里。陈铁柱蹲在村口老槐树下,搓着冻得发红的指节,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远处传来村长刘老汉的吆喝声:“铁柱!赵家媳妇又不见了!”
他猛地掐灭烟头,瘸着左腿往赵家院子赶。院里挤满了人,新来的年轻警官小王正拿笔记本记录,见陈铁柱走近,皱眉道:“又是你?上次李大爷失踪你也这么说,有证据吗?”
陈铁柱没搭话,径直掀开赵家灶房帘子。一股腥气扑面而来——墙角泥地上,几滴暗红血迹蜿蜒至门槛外,像条冻僵的蛇。他指尖蘸了血闻了闻,脸色骤变:“不是野兽,是山里的东西。”
“迷信!”小王嗤笑一声,转身向村民解释,“可能是野兽拖走了人,我们马上组织搜山。”陈铁柱瞥见对方腰间的电筒与对讲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些洋玩意儿,在真正的山精伥鬼面前,跟废铁没两样。
三年前,他亲眼见过父亲陈老栓的惨状。那老头进山采药,回来时半边身子血肉模糊,喉咙里塞着黑乌鸦的羽毛。临终前,他攥着儿子手腕,哑着嗓子挤出两个字:“黑婆子……”——那是山精的俗称。
暮色渐浓,陈铁柱背起猎枪,偷偷摸进后山。铜铃挂在腰间,叮当声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刺耳。这是父亲留下的旧物,老一辈说能镇邪。他踩着积雪往深处走,突然,前方灌木丛传来簌簌响动。
“谁?”他举枪瞄准,却见一个瘦削人影踉跄冲出。是个年轻姑娘,脸色煞白,衣衫褴褛,眼神却透着股死气。“救…命……”她刚开口,身后便传来沙哑如乌鸦的笑声。
陈铁柱脊背发寒。那笑声他听过——三年前,父亲咽气时,窗外就是这声音!他扣动扳机,子弹擦过姑娘肩头,她惨叫一声,化作一缕青烟消散。雪地上,只余几根黑色羽毛。
“伥鬼。”他咬牙吐出这个词。被山精害死的人,魂魄会被拘为奴仆,永世不得超生。这姑娘,显然是被黑婆子操控了。
次日清晨,村委办公室。小王正布置搜山计划,陈铁柱推门而入,将铜铃扔在桌上:“昨晚有伥鬼现身,山精巢穴在断魂崖。”小王瞪眼:“你当这是拍电影?断魂崖是禁区,连卫星地图都没标注!”
“因为那地方有阵法。”村长刘老汉忽然插话,浑浊的眼睛盯着铜铃,“我爷那辈传下来的,山精用活人祭祀布阵,破了阵才能杀它。”小王脸涨得通红:“封建残余!我们要用科学手段——”
“科学救不了赵媳妇。”陈铁柱冷冷截断,转身离去。暮色中,他的背影融进山影,铜铃声渐远。刘老汉望着窗外渐起的雾,喃喃道:“黑婆子要收债了……”
夜更深了。陈铁柱伏在断魂崖附近的枯松后,望远镜里,崖底隐约有火光闪烁。十几个黑影围着一口青铜鼎,鼎中血水沸腾,中央立着个佝偻身影——枯枝般的手臂,黑袍下泛着幽绿的眼睛。正是黑婆子。
他摸出铜铃,正欲行动,身后突然传来树枝折断声。小王带着两名队员现身,电筒光刺破黑暗。“你这疯子!擅自行动违反规定!”小王怒喝。话音未落,崖底传来尖锐笑声,血鼎中的黑影猛然抬头。
“糟了!”陈铁柱扑向小王,枪声与惨嚎同时响起——一名队员被凭空出现的伥鬼拖入崖底。黑婆子的笑声愈发凄厉,血鼎沸腾,雾气中浮现无数扭曲面孔。
“现在信了吗?”陈铁柱将铜铃塞进小王发颤的手里,枪口对准崖下,“这是我们的债,躲不掉。”
二、夜探山林
月光被乌云吞没的深夜,陈铁柱裹着厚棉袄,再次摸进后山。铜铃在腰间发出细碎的声响,像在敲碎寂静。断魂崖的惨剧后,他愈发确定黑婆子的巢穴就在这附近。左腿的旧伤隐隐作痛,那是三年前被伥鬼袭击时留下的——当时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侥幸逃得一命。
“阿青……”他低声念着昨夜那个姑娘的名字。伥鬼化烟消散的瞬间,他分明看见对方眼中闪过一抹挣扎。山精操控的伥鬼,竟会流露出人性?这念头让他心头一动,或许,这就是突破口。
正思索间,前方树丛突然传来窸窣声。陈铁柱举枪警戒,却见一个瘦弱人影踉跄而出,正是昨夜遇见的阿青。她的衣衫依旧褴褛,脸上却多了几道血痕,仿佛刚经历过一场恶斗。
“别开枪!”她哑着嗓子喊道,声音带着哭腔,“黑婆子要抓活的……村里人不够,它开始猎外乡人了!”
陈铁柱未动,枪口仍对准她:“伥鬼的话,能信几分?”
阿青突然跪倒在地,额头磕在冻土上:“求您!我家在村东头,三年前被山精害死……它逼我吃人肉,不听话就撕碎魂魄!”她掀开衣襟,露出胸口一道狰狞的疤痕,“这是它爪子划的,每次犯错就加一道!”
陈铁柱瞳孔微缩。那疤痕形状,与他父亲尸身上的爪痕一模一样。记忆如潮水涌来——
闪回:
十年前,父亲陈老栓最后一次进山采药。那日暴雨倾盆,他浑身湿透地回来,怀里却紧紧抱着一个木盒。陈铁柱打开盒子,里面竟是一截发黑的人指骨,还缠着几根乌鸦羽毛。
“黑婆子盯上咱家了。”父亲声音发颤,将铜铃塞进儿子手里,“这玩意儿能保命。若我回不来……记住,断魂崖有它的老巢,阵法需用活人血祭……”
次日清晨,陈老栓的尸体被发现挂在村口槐树上,喉咙里塞满黑羽,左胸爪痕深可见骨。陈铁柱攥着铜铃嘶吼,却被村长拦住:“铁柱,你斗不过山精的!它恨咱陈家,恨透了……”
回忆戛然而止。陈铁柱盯着阿青的疤痕,咬牙道:“你说黑婆子猎外乡人,什么意思?”
阿青颤抖着回答:“最近有工程队进山修路,它嗅到生人气……昨夜的警官,就是它下一个目标!”她突然抓起一把冻土,在雪地上画出断魂崖地形,“巢穴入口在崖底岩缝,但有三重陷阱。血鼎每晚子时需献祭,破阵必须在那时……”
陈铁柱眯眼审视地图。崖底结构复杂,岩缝交错如迷宫,血鼎位置标在中心。他摸出随身携带的旧牛皮纸——父亲临终前画的断魂崖草图,竟与阿青所画有七分相似!唯一不同的是,父亲图上标注了一处“生门”,位置恰在血鼎西侧。
“你为何帮我?”他仍存疑虑。
阿青惨笑:“山精每吞噬一人,就多一道枷锁锁住魂魄。若它死了……我或许能解脱。”她眼中闪过决绝,“明日子时,我会引开守卫伥鬼,但你只有半炷香的时间破阵。”
陈铁柱沉默片刻,将铜铃解下递给她:“带上这个,能挡一刻。”阿青接过铃铛,指尖触到冰凉金属时,竟发出一声凄厉惨叫——铜铃表面泛起幽蓝光泽,灼烧着她的掌心。片刻后,她稳住气息:“果然……老猎人的东西,灵验。”
与此同时,青石村村委办公室内,警官小王正盯着电脑屏幕发呆。卫星地图上,断魂崖区域显示出一片诡异的信号空白,而失踪的工程队员定位器,最终信号点正是崖底。他反复比对村民口述的山精传说,与现场发现的非人类爪痕,额头渗出冷汗。
“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突然瞥见桌上陈铁柱留下的铜铃。铃身刻着晦涩的符文,经化验竟含有微量放射性物质。检测报告写道:“成分与东北萨满古墓出土铜器一致,具未知磁场干扰效应。”
窗外,北风呼啸而过,卷进一张泛黄的符纸。小王捡起一看,背面赫然写着:“断魂崖阵眼,唯血亲之铃可破。”落款是“陈老栓”。
他攥紧铜铃,猛然起身:“备车!进山!”
山林深处,陈铁柱与阿青分头行动。他伏在崖顶一块巨石后,透过望远镜观察。血鼎依旧沸腾,黑婆子佝偻的身影在火光中忽明忽暗,周围伥鬼如提线木偶般围成圈。阿青按计划现身,引开半数守卫。陈铁柱趁机滑下崖壁,靴底蹭过冻岩,发出细微声响。
“人类,蝼蚁……”黑婆子突然转头,幽绿眼珠锁定他的方位。陈铁柱心跳如鼓,却见阿青猛然扑向山精,指甲深深抠进对方黑袍。铜铃在她手中炸响蓝光,黑婆子惨叫一声,身形竟开始消散!
“快!阵眼在鼎底!”阿青嘶吼,声音已带着魂飞魄散的嘶哑。陈铁柱咬破指尖,将血抹在铜铃上,符文瞬间灼亮。他冲向血鼎,枪托猛砸鼎身——青铜裂开缝隙,露出下方刻满咒文的石台。
石台中央,嵌着一枚乌鸦头骨,正是阵眼!陈铁柱举起铜铃,全力砸下——
“轰!”
头骨粉碎,血鼎骤然倾覆,黑水如毒液泼溅。山精的嚎哭震裂岩壁,所有伥鬼化作青烟溃散。阿青的身影在其中闪烁片刻,最终定格为一缕发光的残影,飘向崖顶老槐树方向。
“解脱了……”她轻声说完,彻底消散。
陈铁柱瘫倒在地,大口喘气。崖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小王带着队员赶到。看着满地狼藉,小王怔住了:“这……真的是山精?”
陈铁柱捡起半截黑羽,插在铜铃旁:“它还在。阵法破了,但根没断。”他望向崖底深渊,声音低沉如夜风,“黑婆子的债,陈家还得继续讨。”
三、旧事重提
破阵后的第三天,陈铁柱蜷缩在自家炕头,铜铃在炕沿发出细微嗡鸣。断魂崖的硝烟尚未散尽,他却感到一股更深的寒意——山精虽溃,但黑婆子的笑声仍在梦中纠缠。左腿旧伤愈发刺痛,仿佛诅咒在血管里游走。
敲门声骤响。村长刘老汉裹着羊皮袄闯进来,脸色煞白:“铁柱,你得去趟我家!有东西……该让你知道了。”
老屋堂屋昏暗,供着陈老栓的牌位。刘老汉颤抖着掀开神龛后的一块木板,露出一个铁盒。盒内躺着一本泛黄的日记,封皮上写着“陈老栓手记”,还有一张褪色的地图,标记着长白山深处一处无名山谷。
“你爹临终前托付给我的。”村长声音沙哑,“他说,若山精再醒,这玩意儿能救全村,也能害死你。”
陈铁柱翻开日记,陈老栓歪扭的字迹跃入眼帘:
[日记摘录]
“光绪三十二年,我随师父进山采参,偶遇黑婆子。那老妖原是山中修炼百年的狸猫精,因吞食采药人魂魄,被萨满族长老封印于断魂崖。封印需以九阴之血滋养,每百年松动一次。三年前,我撞见它撕食猎户,遂以祖传铜铃破其幻术,却遭报复……它恨我陈家血脉,恨我知晓封印秘法。若我身死,铁柱切记:山精复活需两物——活人血祭与‘生门’钥匙。生门藏于长白山阴脉交汇处,钥匙乃陈家祖传之物,万万不可落入邪手……”
陈铁柱攥紧地图,山谷标记处赫然写着“阴脉眼”。他猛然抬头:“生门钥匙是啥?我爹没提过!”
村长长叹一声,掀开炕席,取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匣。匣内是一柄青铜钥匙,刻着狰狞兽面,兽口衔着半截乌鸦骨——正是断魂崖阵眼中被砸碎的头骨!
“这就是钥匙!”刘老汉眼中闪过一丝惧色,“你爹当年拼死带回这玩意儿,说山精若复活,必夺此物重开封印。它需以陈家血脉为引,方能开启阴脉……”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乌鸦凄鸣。陈铁柱冲出屋,只见天际黑云翻涌,数百乌鸦如墨潮般涌向断魂崖方向。他心头一沉——这是山精召唤死灵的征兆!
与此同时,青石村小学临时指挥部内,警官小王正盯着显微镜发呆。失踪工程队员衣物上提取的黑色粉末,经分析竟含大量铁磁性矿物,与断魂崖岩缝成分一致。更诡异的是,所有失踪者遗体均发现同一符咒烙印——与陈老栓日记中描述的封印符文如出一辙。
“这绝不是自然现象。”小王咬牙拨通上级电话,“我需要民俗专家支援,马上!”
电话那头传来冷笑:“小王,你被调离此案了。上头说,这是‘地质事故’。”
他猛然挂断,抓起铜铃冲出房门。村口恰遇刘老汉,老人正将一捆黄符塞进陈铁柱手里:“这是你爹留下的镇魂符,能挡一时。记住,阴脉眼开,必见血光!”
小王截住二人,亮出检测报告:“符咒成分与铜铃磁场反应一致,都是东北萨满古术!我们需要合作!”
陈铁柱瞥他一眼,将钥匙收入怀中:“走。去阴脉眼。”
三人连夜出发。长白山阴脉谷阴森如墓穴,谷底遍布龟裂血池,池水泛着诡异的紫光。陈铁柱以铜铃探路,铃声所至,池水竟沸腾翻滚,涌出无数白骨手臂。
“这是历代祭品!”刘老汉惊呼,“黑婆子每复活一次,就需吞噬更多魂魄加固封印!”
突然,地面剧烈震颤。崖壁裂开一道缝隙,缝隙内透出幽蓝磷火,映出一扇兽面青铜门——生门!门缝中渗出黑气,凝结成一只乌鸦虚影,直扑陈铁柱!
“钥匙!快用钥匙!”刘老汉嘶喊。
陈铁柱咬破食指,将血抹在钥匙兽面上。青铜骤然灼亮,兽口吐出乌鸦骨,与钥匙融为一体。他冲向生门,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整座山谷发出撕裂般的轰鸣!
生门轰然开启,门内景象令三人窒息——无数伥鬼虚影在血池中哀嚎,中央矗立着一座白骨祭坛,黑婆子佝偻的身影正盘坐其上,周身缠绕着乌鸦魂火。她的声音如腐木摩擦:“陈家小儿,终于来了……”
陈铁柱攥紧铜铃,血顺着掌心滴入门缝。钥匙突然爆发出刺目蓝光,将整个阴脉谷笼罩。所有血池开始逆流,白骨手臂纷纷崩解,黑婆子的魂火剧烈颤抖。
“不可能!封印未到百年……”她尖叫着,身影逐渐稀薄。
“因为你忘了——”陈铁柱嘶吼,将铜铃砸向祭坛,“陈家血脉,本就是破你封印的钥匙!”
“轰隆!”
祭坛崩裂,黑婆子的残魂化作万千乌鸦四散,却在触及铜铃蓝光时纷纷湮灭。阴脉谷开始坍塌,血池化为岩浆喷涌。
三人跌跌撞撞逃出山谷。身后传来刘老汉的叹息:“百年恩怨,终是了了……但山精的根,真断了吗?”
陈铁柱望向手中钥匙——兽面裂痕中,隐约嵌着一枚乌鸦骨,与断魂崖阵眼碎骨截然不同。他心头一震:或许,山精的诅咒,从未真正终结……
四、陷阱与合作
阴脉谷崩塌后的第七日,陈铁柱在村口槐树下擦拭铜铃,铃面映出村长刘老汉佝偻的身影。老人步履迟缓,眼神却透着异样的锐光:“铁柱,钥匙异骨的秘密……在长白山北麓的‘锁魂冢’。”
陈铁柱心头警觉。村长的声音沙哑如磨砂,与他平日温和的语调截然不同。正欲追问,槐树突遭雷劈,焦黑的枝干噼啪作响。刘老汉猛地扑来,指甲暴涨如兽爪:“钥匙拿来!否则全村皆葬!”
“小心!他被附身了!”小王举枪瞄准,却见村长喉间涌出黑烟,化作乌鸦扑向陈铁柱。铜铃急响,蓝光震散鸦群,陈铁柱趁机拽住小王狂奔:“黑婆子残魂附体!她盯上钥匙了!”
二人逃至后山断崖,却见阿青拦在前方。她胸口疤痕泛紫,声音带着哽咽:“山精逼我引你们入锁魂冢……那里是它旧巢,机关密布,进去就回不来!”
陈铁柱咬牙道:“钥匙异骨是灭它的关键,必须去!”阿青突然撕开衣襟,露出疤痕下嵌着的一枚黑钉:“这是山精控魂钉,若我死,钉会引它本体……我能为你们争取时间。”
话音未落,崖顶传来村长嘶哑的笑声。数十伥鬼自密林涌出,为首者竟是失踪的工程队队长,眼眶塞满黑羽。陈铁柱举铃迎战,小王掏出手枪,却发现子弹对伥鬼无效。
“用符!”阿青甩出一把黄纸,符咒遇血燃起青焰,暂时逼退鬼群。三人且战且退,跌入锁魂冢入口——一座被藤蔓封死的古墓石门。
墓内阴森如地狱,石壁上刻满扭曲的萨满符文。陈铁柱以铜铃探路,铃声激荡处,石砖竟渗出暗红黏液。小王手电扫过墓室中央,赫然发现一座青铜鼎,鼎内盛满黑血,钥匙异骨正悬浮其中,兽面双眼泛着妖光。
“这是诱饵!”小王惊呼,“黑婆子要引钥匙主动归位!”
话音未落,墓顶石棺轰然开启。村长凌空而立,周身缠绕着乌鸦魂火,面孔已扭曲成半人半狸的形态:“陈家小儿,钥匙与血脉合一时,便是封印永解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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