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路见不平,吼不吼?(2/2)
“无谓的牵绊。” 她压下那瞬间的异样,加快脚步,头也不回地汇入人流,将那片刚刚平息了风波的是非之地抛在身后。特工的警觉让她迅速将注意力转回首要目标——找到那个货郎,完成交易。
她在几条相邻的街道来回穿梭,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过往行人。市集依旧喧嚣,但那个摇着拨浪鼓的熟悉身影却仿佛蒸发了一般,不见踪迹。
“被刚才的骚动惊走了?或是去了别的街区?” 林微心中估算着时间,她必须在天黑前返回侯府,不能在此久留。
“备用方案启动。” 她果断放弃寻找流动货郎,转而将目光投向沿街的固定店铺。她记得之前考察时,有一家看起来生意不错、掌柜面相也还算和气的杂货铺。
她快步走向记忆中的位置。那间名为“刘记杂货”的铺子还在老地方,掌柜正站在柜台后拨拉着算盘。
林微在铺子对面的一个卖炊饼的摊子前停下,假意购买,实则利用短暂的时间再次观察。她注意到有几个街坊样子的老主顾进出,与掌柜熟稔地打招呼,掌柜也笑着回应,看起来人缘尚可。
“目标确认。风险可控。”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伪装是否完好,调整表情,带上几分市井妇人为生活奔波特有的愁苦和谨慎,低头走进了杂货铺。
铺子里货物琳琅满目,油盐酱醋、针头线脑、廉价玩具、简易洗漱用品一应俱全。空气里混杂着各种气味。
掌柜抬起头,看到是一个穿着粗布衣、面色晦暗的陌生妇人,态度略显平淡:“这位嫂子,买点什么?”
林微没有立刻拿出“洁玉膏”,而是先指了一小包最便宜的皂角粉,用刻意改变的沙哑嗓音问:“掌柜的,这个几文?”
“三文。”掌柜随口答道。
林微付了钱,接过皂角粉,状似无意地抱怨道:“唉,这皂角粉洗东西总觉不利索,还扎手……掌柜的,您这儿可有更好些的?贵点也成,就是……别太贵。”她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种想要更好产品却又囊中羞涩的纠结。
掌柜看了她一眼,语气稍缓:“有澡豆,分桂花和茉莉香的,十五文一包。再好点的……就是南边来的香胰子了,得五十文一块。”他指了指柜台里一个不起眼角落摆着的几块用粗糙油纸包着、印着模糊红花的胰子。
林微心中迅速计算:“目标价格区间:二十到四十文。”
她脸上露出犹豫挣扎的神色,半晌,仿佛下定了很大决心似的,从怀里(实则从袖中暗袋)小心翼翼地掏出两块用干净油纸仔细包好的“洁玉膏”,一块标记着桂叶,一块标记着薄荷叶。
她将东西放在柜台上,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几分神秘和忐忑:“掌柜的,您……您看看这个?”
掌柜疑惑地拿起一块,掂量了一下,又闻了闻:“这是……?”
“这是家里祖传方子做的……嗯……叫‘净衣膏’,”林微临时起了个朴素的名字,“去污力比澡豆强,香味也实在,您闻闻?成本不高,就是费功夫……您看,能不能……放在您这儿代卖?价钱……您定三十文,不,二十五文也成!卖出去,您抽五文,不,三文也成!”她故意将价格说低,显得急切又没经验,降低对方戒心。
掌柜狐疑地解开油纸一角,一股清新自然的桂花淡香飘出,膏体细腻光滑,色泽温润,看起来确实比他那粗糙的香胰子像样得多。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兴趣。
“祖传方子?你自己做的?”他打量着她这身寒酸的打扮,有些不信。
林微连忙低头:“是……是家里老人做的……就指着换几个钱贴补家用……”她将来源推给虚无的“老人”,避免自身引起注意。
掌柜沉吟了一下。这东西看着不错,成本似乎不高,有利可图。他掂量着那块“洁玉膏”,又看了看林微那副怯懦愁苦的样子,心中算计开来。
“东西……看着还行。”他慢悠悠道,“不过,放我这卖,可不是说放就放的。你这来历不明的东西,万一客人用了出什么问题,我这招牌还要不要了?”
林微心中冷笑,知道这是压价的惯用伎俩,面上却愈发惶恐:“不会的!掌柜的!自家用的东西,绝对干净!您看……”她拿起自己刚买的那包皂角粉,“我用这个跟您换都成!您试试效果!”
掌柜眼珠转了转:“这样吧,东西我先留下两块试试。卖得好,再说。价钱嘛……二十文一块,我抽五文。卖不出去,你可别怪我。”
“压价。试探。” 林微瞬间明了。这价格远低于她的心理预期,但她深知初期打开渠道的必要让步。
她脸上露出极度为难和肉痛的表情,挣扎了好一会儿,才一跺脚,仿佛豁出去般:“成!就依掌柜的!您可一定帮俺卖卖看!家里就指望这个了!”
她这副样子,彻底打消了掌柜的最后一丝疑虑,认定这是个走投无路、急于脱手祖传东西的愚昧妇人。
“行吧。你先留两块。过几日再来问。”掌柜将两块“洁玉膏”收起,态度随意。
林微千恩万谢,又“小心翼翼”地询问了掌柜通常何时在铺子、多久来问一次合适等细节,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杂货铺。
走出铺子,转过街角,她脸上那副愁苦卑微的表情瞬间消失,眼神恢复冷静。
“第一步渠道建立完成。价格被严重压低,利润微薄,但重在试水和建立联系。后续可根据销售情况调整或寻找其他渠道。” 她迅速评估。留下两块样品,成本可控,风险分散。
时间已近黄昏,她不敢再耽搁,立刻朝着侯府西北角门的方向快步返回。
回程的路上,她格外警惕,不断变换路线,利用人群和建筑物掩护,反复确认身后是否有人跟踪。经过上次的教训,她不敢有丝毫大意。
幸好,此次似乎一切正常。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并未出现。
然而,就在她穿过一条相对僻静的短巷,即将接近角门所在的那条主街时,前方巷口传来的对话声让她脚步猛地一顿,迅速闪身躲入一堆杂物之后。
“……看清楚了吗?确定是那丫头?”
“错不了!虽然打扮得跟个村妇似的,脸上还抹了灰,但那眼睛和身形,准是侯府那个七小姐!”
“嘿!真是稀奇!永宁侯府的千金小姐,偷偷摸摸扮成这德行溜出来?还他娘的在市集上管闲事?用果核打庞屠户家那傻儿子?”
“千真万确!手法刁钻得很!要不是老子眼尖,差点被她糊弄过去!”
“有点意思……继续盯着!摸清她出来干嘛,见了什么人!这消息,没准能卖个好价钱!”
两个穿着普通短打、面容带着几分痞气的男人,正靠在巷口的墙边低声交谈,语气中充满了发现秘密的兴奋和算计。
林微的心猛地一沉!
“被认出来了?!怎么可能?!” 她的伪装自认毫无破绽!除非……
除非对方不是临时起意跟踪,而是早有目标!一直有人在暗中监视永宁侯府,或者……监视她?!并且是极其专业的眼线,能透过伪装识别目标!
是张氏的人?不像,张氏手下没这种专业人才。
是父亲的人?更不可能。
是……上次那个跟踪者同伙?!
巨大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她!对方不仅认出了她,还看到了她干预市集冲突的举动!虽然那举动看似巧合,但若被有心人深究,尤其是联系到她近期的“变化”……
“信息泄露。风险等级急剧提升!”
她屏住呼吸,身体紧贴墙壁,将存在感降到最低,仔细聆听。
“大哥,那丫头好像往这边来了……”
“走!跟上去!看看她是不是要回府!妈的,侯府小姐偷偷摸摸溜出来,这可是个大乐子!”
两个地痞的声音渐近,似乎正要朝她所在的巷子走来。
林微眼神一凛。“不能让他们跟踪到角门!否则潜出路径彻底暴露!”
她大脑飞速运转,瞬间制定应对策略。
就在两个地痞即将拐入巷子的瞬间——
“哐当!哗啦——!”
一堆靠在墙边的破旧竹筐和空木桶突然毫无征兆地倒塌下来!劈头盖脸地砸向那两个地痞!
“哎哟!”
“妈的!什么玩意?!”
两个地痞猝不及防,被竹筐罩头,被木桶绊脚,顿时手忙脚乱,骂骂咧咧,狼狈不堪。
混乱中,一道灰影如同鬼魅般从杂物堆后悄无声息地掠出,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瞬间穿过巷子,消失在另一端的拐角处。
等两个地痞好不容易扒拉开身上的杂物,气急败坏地四处张望时,巷子里早已空无一人,只有几只受惊的野猫嗖地窜上墙头。
“人呢?!”
“见鬼了!刚才明明……”
“快追!肯定跑不远!”
两人骂咧咧地朝着巷子另一端追去,却哪里还有目标的身影?
而此时,林微早已利用这短暂的混乱,以最快速度绕到了另一条路上,并再次改变了伪装细节(扯下了头巾,用路边积水快速抹花了脸,改变了步态),如同水滴融入大海,彻底消失在人流中。
她心脏微促,但呼吸平稳。“危机暂时解除。但身份已暴露部分。”
她不敢再直接走向西北角门,而是绕了一个极大的圈子,从另一个方向接近,并极其谨慎地观察了角门附近良久,确认再无异常后,才利用守门老苍头打盹的瞬间,闪电般溜了进去。
安全返回小院,关上房门,林微才真正松了口气。此次出行,可谓一波三折。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春桃迎上来,看到她略显凌乱的伪装和凝重的神色,吓了一跳,“您没事吧?”
“没事。”林微摇摇头,迅速清理掉伪装,神色沉静,“遇到点小麻烦,解决了。”
她将市集发生的事(省略了被认出的惊险环节)和与杂货铺掌柜的交易简单告诉了春桃。
春桃听得又惊又喜:“小姐!您真厉害!那恶霸活该!……就是那掌柜太黑心了!才给二十文!”
“初期打开市场,难免如此。”林微并不在意,“重要的是渠道通了。过几日你去那杂货铺,就以……就以‘替家中婶子问话’的名义,看看卖得如何,再拿几块新的过去。记住,换身不起眼的衣服,机灵点。”
“哎!奴婢记下了!”春桃兴奋地点头,仿佛看到了金光闪闪的未来。
打发了春桃,林微独自坐在窗前,面色沉静,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市集出手的畅快感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警惕。
“那两个地痞……绝非偶然。他们背后有人。” 是谁在监视侯府?监视她?目的为何?与上次的跟踪者是否同一伙?张氏是否有能力调动这种市井眼线?还是……其他势力?
“处境愈发复杂了。” 她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张正在缓缓收拢的网,四周迷雾重重。
但另一方面,与杂货铺建立的初步联系,如同在铜墙铁壁上凿开了一个细微的缝隙,透出了一丝光亮和希望。
“风险与机遇并存。”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
“看来,‘搞钱’计划需要加速,也需要更加隐蔽了。”
“而藏在暗处的眼睛……必须尽快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