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奠基大典,言灵刻碑(1/2)
临淄城西,稷山南麓。
天刚蒙蒙亮,晨雾还未完全散去,将这片依山而缓的平坡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灰白之中。坡下,原本是当地农民开辟的几块菜地和一片稀疏的杨树林,如今已被仔细清理平整。没有推土机的粗暴痕迹,所有工作都是由“薪火”卫队和当地招募的工匠手工完成——他们小心翼翼地移植了每一棵可以保留的树木,将表土收集起来堆在一旁备用。
坡地中央,是一块直径约五十米的圆形平地。平地被仔细地夯过,表面铺着一层细细的黄土——这黄土不是随便取的,而是从五个地方运来混合而成:
黄河郑州段河滩的“中流土”,象征文明主干;
长江三峡段的“江心泥”,象征源远流长;
泰山玉皇顶下的“山根土”,象征厚重坚实;
曲阜孔庙大成殿前的“文脉土”,象征道统传承;
以及稷山本地的“故地土”,象征薪火接续。
五色土被均匀混合,在晨光下呈现出一种奇特的赭黄色,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泛着温润的光泽。
圆形平地四周,按照八卦方位摆放着八块未经雕琢的青石。青石大小不一,形态各异,但都透着古朴沧桑的气息——这是从全国各地寻来的“文心石”:有的取自岳阳楼下的洞庭石,有的取自敦煌石窟旁的戈壁石,有的取自龙门石窟山体,有的取自三星堆遗址土层深处……
每块青石旁,都立着一面素色旗帜。旗帜上无字无画,只用不同颜色的丝线绣着简单的纹样:乾位的石旁是墨色线绣的“书卷纹”,坤位是赤色线绣的“火焰纹”,离位是青色线绣的“山峦纹”,坎位是白色线绣的“水流纹”……
极简,却处处透着用心。
天色渐亮,晨雾开始消散。
坡地下方的临时停车场里,车辆陆续抵达。没有豪华车队,多是普通的中巴车和几辆朴素的轿车。从车上走下来的人,衣着也大多朴素:有穿着中山装或对襟衫的老学者,有穿着简洁职业装的中年研究员,有穿着改良汉服的年轻人,也有穿着作战服的卫队成员。
所有人下车后,都自觉地安静下来,在引导人员的带领下,沿着一条用碎石简单铺就的小路,缓缓走向坡地。
没有人说话。
只有脚步声、远处早起的鸟鸣声、以及风吹过山林的沙沙声。
气氛庄重得让人心生敬畏。
上午七点半,坡地上已经聚集了约三百人。
这些人按照不同的群体,自然地分成几个区域:
最前方是“薪火”核心团队和特邀贵宾。沈清言坐在轮椅上(医生坚持他不能久站),身侧是周明远、琴剑先生、林知夏、苏晚、赵山河等人。稍远处,布伦希尔德、阿波罗尼斯、摩诃提婆的全息投影清晰显现——他们本人无法亲至,但通过cpf的高清远程系统,实现了近乎真实的“在场”。
值得一提的是,敖广等十五位龙族也以人形出席了。他们今天都换上了相对朴素的深色长衫,收敛了龙族特有的威压,但额头的龙角依然引人注目。许多学者好奇地偷眼看他们——与神话生物同场,这经历恐怕是平生第一次。
中间区域是国内各界的代表:文化部的官员、各大高校的校长和知名教授、社科院的院士、博物馆的馆长、非遗传承人、民间学者……年龄从三十出头到九十高龄不等。许多人是连夜从外地赶来的,脸上带着旅途的疲惫,但眼神都亮着光。
后方是“薪火”的骨干成员:卫队各小队队长、研究院各项目负责人、后勤保障人员、以及第一批确定加入书院的青年学者和武术弟子。他们站得笔直,神情肃穆。
更外围,是负责安保的卫队成员。他们分散在坡地周围的树林和制高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苏晚已经将安保等级提到最高——昨天深夜,“燧石”平台再次监测到稷山区域的灰雾波动加剧,很可能对方想在今天搞破坏。
此刻,朝阳已经完全升起。
金色的阳光越过稷山的山脊,斜斜地洒在坡地上。五色土在阳光下泛起温暖的光,八块青石的表面也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边。
时间到了。
琴剑先生作为典礼司仪,缓步走到圆形平地中央。他今天穿了一身崭新的玄色道袍,白发梳得一丝不苟,手持一柄白玉拂尘。
“吉时已至——”
老道的声音并不洪亮,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中。这不是靠扩音设备,而是雅道“音律”的运用。
全场寂静。
连鸟鸣声都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
“今日,庚子年戊寅月丙戌日,岁在甲子,时值惊蛰。”琴剑先生朗声道,“万物复苏,蛰虫始振。于此春回大地之际,我等齐聚稷山南麓,齐鲁故地,行文明复兴之大典,立百家书院之根基。”
他顿了顿,环视全场:
“此举,非为一人,非为一派,非为一时。乃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为文明存火种,为众生立心灯。”
“故,典礼从简,心意至诚。不奏雅乐,以风鸣为乐;不设华台,以大地为台;不奉牺牲,以志念为祭。”
“现在,请各方代表,敬献奠基土。”
仪式进入第一个环节。
五位代表从人群中走出,每人手中捧着一个陶罐。陶罐是临淄本地烧制的仿古黑陶,形制古朴。
第一位代表是位九十高龄的国学大师,姓钱,祖籍山东。他颤巍巍地走到乾位(西北方),将陶罐中的土缓缓倾倒在青石前——那是从曲阜孔庙取来的“文脉土”。老人倾倒时,低声念诵:“泰山岩岩,鲁邦所瞻。奄有龟蒙,遂荒大东。至于海邦,淮夷来同。莫不率从,鲁侯之功。”
《诗经·鲁颂》的句子,被他念得苍凉而厚重。
第二位代表是位五十多岁的女学者,研究长江文明的专家。她走到坎位(北方),倾倒“江心泥”:“江汉汤汤,武夫洸洸。经营四方,告成于王。四方既平,王国庶定。时靡有争,王心载宁。”
同样是《诗经》,却是不同的篇章,不同的气象。
第三位代表是位身形魁梧的西北汉子,黄河水利工程师。他走到艮位(东北方),倾倒“中流土”,没有念诗,而是用浓重的方言说了句朴实的话:“黄河水,养活了俺们祖祖辈辈。今天这捧土,愿书院像黄河一样,奔流不息。”
第四位代表是泰山管委会的老主任,走到震位(东方),倾倒“山根土”:“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
第五位代表是位三十出头的当地村干部,他捧着“故地土”走到中宫位置(圆形平地正中心),将土倾倒在即将立碑的位置:“稷山在这儿几千年了,守着。今天添把新土,接着守。”
五种土,五种颜色,在中心位置混合在一起。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繁复的仪式。
但那种跨越时空、连接古今的厚重感,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心潮澎湃。
献土完毕,琴剑先生再次开口:
“土既奠基,石当为骨。请立碑石——”
八名卫队成员抬着一块巨大的青色巨石,缓缓走入场地中央。
这块石头来自泰山十八盘旁的一处峭壁,高约两米,宽一米五,厚半米,重逾千斤。石质是泰山特有的“泰山青”,表面有着天然的水纹状纹理,在阳光下泛着深沉的光泽。
石头被稳稳地立在五色土混合的位置。
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沈清言。
沈清言缓缓从轮椅上站起。苏晚想扶他,被他轻轻摆手拒绝了。他今天穿着素白色的长衫,脸色依旧苍白,但腰背挺得笔直。
他走到巨石前,从琴剑先生手中接过一柄剑。
剑长三尺三寸,无鞘,剑身黯淡无光,甚至能看到细微的锈迹。剑锋是钝的——这是一柄从未开锋的“文剑”,古代书生佩剑以示“文武兼备”,但剑本身不具备杀伤力,只是象征。
沈清言双手捧剑,面向巨石,静立片刻。
他在调整呼吸,也在调动文宫中的力量。虽然不能全力施展言灵,但刻几个字、完成精神烙印,以他现在的恢复程度,勉强可以做到。
只是会消耗很大。
“开始吧。”他在心中对自己说。
然后,他动了。
右手持剑,剑尖轻轻抵在巨石表面。
没有用蛮力,而是将一丝极其微弱的言灵之力灌注剑尖。剑尖所过之处,石粉簌簌落下,在石面上留下深深的刻痕。
第一笔:一横。
很慢,很稳。
沈清言的表情专注到近乎神圣。他刻的不是字,而是在石头上“书写”一种精神,一种跨越两千五百年、从稷下学宫延续至今的“争鸣”气魄。
第二笔:一撇。
第三笔:一点……
全场鸦雀无声。
只有剑尖划过石头的沙沙声,以及偶尔传来的、沈清言因为消耗而略微加重的呼吸声。
苏晚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她能看出沈清言在勉强支撑——他的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握着剑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但她不能打断。这是奠基仪式的核心环节,是“立心”工程的精神锚定,必须由沈清言亲自完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朝阳渐渐升高,阳光变得有些刺眼。
终于,在刻下最后一笔的瞬间——
沈清言浑身一震,几乎站立不稳。苏晚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他,却发现他脸上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成了。
巨石上,八个古朴雄浑的大字赫然在目:
“百家争鸣,薪火相传”
字是楷体,但带着明显的汉隶遗风,每一笔都力透石背,仿佛不是刻上去的,而是从石头内部生长出来的。
但这还没完。
真正的核心,现在才开始。
沈清言挣脱苏晚的搀扶,勉强站稳。他将文剑交还给琴剑先生,然后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如笔,缓缓按在第一个字——“百”字的起笔处。
他闭上眼。
文宫内的文明星河开始加速运转。虽然容量只恢复了58%,但此刻调动的不是“量”,而是“质”——是最精纯的、代表着文明根本精神的“根源信力”。
这种信力,来自他讲述盘古开天时的创世意志,来自他勾勒神话史观时的文明自觉,也来自在场所有人对“立心”工程的共同期盼。
“今日立此碑——”
沈清言开口,声音不大,却仿佛直接在每个人灵魂深处响起:
“非为石木,乃为立心!”
“心”字出口的瞬间,他的手指开始移动。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移动——他的手指始终按在石碑上。移动的,是灌注进石碑的“精神烙印”。
随着他的话语,那股精纯的根源信力,如同有生命的河流,沿着刻字的笔画缓缓流淌,渗透进石头的每一个微孔,与石质本身产生深层的共鸣。
“愿此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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