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信仰有毒6(1/2)
几个月后的一个傍晚,残阳如血,将废墟的阴影拉得老长。负责在高处新建的简易了望架上值守的凯,连滚带爬地滑下来,脸上血色尽失,声音因急促而尖锐变形:
“西边!西边林子里有东西出来!很多!是‘疯兽’!还有……还有几个穿着破黑袍子的人影,走路的样子很怪,眼睛好像……在暗处发光!他们朝我们这个方向来了!”
“疯兽”是被神战余波和疯狂信仰污染、失去理智的野兽,比普通野兽更凶残嗜血,且常带有诡异的变异。“黑袍人”则是某种彻底沦陷的狂信徒标志,他们通常侍奉某个完全陷入偏执与饥渴的神只(如饥荒、瘟疫、痛苦之神),所过之处,散播绝望,掠夺生机。
平静的黄昏瞬间被刺骨的寒意穿透。很显然,他们这片刚刚出现微弱秩序绿洲的废墟,已经被周围弥漫的“混乱”注意到了。而且,这绝非偶然的流浪遭遇。
伊莎的心猛地一沉。她立刻将意识转向内心深处那沉稳的存在:“守望者,他们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林清玄的回应依旧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
【预期内的考验。星火若想存续并壮大,必先证明其能在风暴中不灭。】
【战术建议:利用你们已构筑的简易地形优势,集中所有已觉醒者的意志力量,进行重点防御。你的‘净化’能力,是对抗被污染生物的核心。记住,你们要守护的,不仅是血肉之躯,更是‘心灵之力’本身于此世间点燃的、第一缕不容玷污的证明。】
伊莎深吸一口气,将骤然涌起的恐惧狠狠压入心底,转化为冰冷的决断力。她转过身,面对迅速聚集过来、脸上写满惊慌的同伴们,高高举起了右手。微弱却纯净坚韧的银白色光晕在她掌心稳定流转,那是她这些天努力恢复和增长的“心灵之力”,也是此刻所有人目光的焦点。
“大家不要慌!”她的声音清晰有力,瞬间压住了开始蔓延的骚动,“还记得我们找到的力量吗?现在,就是用它来守护我们自己的时候了!”
她快速扫视人群,迅速做出部署:“凯,继续了望,报告它们的具体数量和动向!克罗恩大叔,布兰,带上所有能用弓箭和投掷武器的人,占据东边那个碎石坡,那是它们最可能的来路!安娜,玛莎婆婆,还有觉醒了‘守护’、‘稳固’感觉的人,跟我一起,守在孩子们和伤员前面!”
她目光灼灼:“能强化体力的,准备近战!能安抚情绪的,稳住大家的心神!能催动生长的,看能不能让周围的荆棘藤蔓变得更缠人一些!”
“而我,”她目光扫过一张张或紧张、或恐惧、但最终都化为坚毅的脸庞,声音斩钉截铁,“会守在最重要的地方,我会让那些被污染的东西,尝尝我们‘心灵之火’的滋味!”
她没有说出守望者的存在,但那沉稳的指挥、眼中不容置疑的信心,以及掌心跳动的银白光芒,如同黑暗中突然点燃的火炬,瞬间驱散了大部分恐慌。短暂的混乱后,幸
存者们如同上紧发条的机械,迅速行动起来。男人女人们拿起简陋的武器——削尖的木矛、绑着铁片的棍棒、沉重的石块,按照伊莎的分配,奔向自己的位置。
孩子们和重伤员被转移到最坚固的半截石墙后面,由玛莎婆婆和另一位老妇人照看。阿米尔紧紧抱着妹妹莉莉,小脸苍白,却没有哭,只是死死盯着伊莎的背影。
伊莎站在由残垣断壁和匆忙堆砌的障碍物构成的第一道防线后方,她的位置略微靠前,既能看清前方,又能顾及后方。夜风渐起,带着远方林地的腐臭和一种令人不安的窃窃私语感,那正是加剧的“腐化低语”。她感到皮肤一阵发麻,但内心那簇银白色的火焰却燃烧得更加凝实。
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家”——那些简陋的窝棚,那个他们一起清理出的水坑,玛莎婆婆那刚刚冒出一点绿意的“信念苗圃”,还有每一张熟悉的面孔。这不是神的土地,这是他们的土地。用双手清理,用意志守护的土地。
暮色如粘稠的血浆,缓慢而无可阻挡地涂抹着溪木镇的废墟。天际残留的神战辉光与渐深的靛蓝混合,形成一种诡异的紫灰色,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风停了,连虫鸣都消失了,只剩下幸存者们粗重的呼吸声、武器与粗糙手掌摩擦的沙沙声,以及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的狂跳。
伊莎站在由半截石墙、倾倒的房梁和匆忙搬来的碎石块垒成的简易防线后方。她的掌心微微出汗,不是因为恐惧——或者说,不全是——而是因为一种沉甸甸的、几乎让她双肩颤抖的责任。她能感觉到自己心脏在胸膛里剧烈地撞击着肋骨,每一次搏动都泵出炽热的血液和同样炽热的决心。她的目光如同最细致的梳子,缓缓扫过身边每一张紧绷的脸:
老猎人克罗恩佝偻着身子伏在一块凸起的石后,仅剩的右眼眯成一道细缝,死死盯着西边林地的方向。那支他珍藏的长弓已经搭上了一支箭,箭簇是他用找到的废铁片新磨的,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冰冷的微光。他的“鹰眼”能力已被催发到极限,眼白里甚至隐约可见细微的血丝,那是精神高度集中的代价。
玛莎婆婆没有躲在后面。老人固执地站在防线内侧,离伊莎不远。她枯瘦的双手深深插进脚边一片焦黑的土壤——那是她这两天用心灵之力勉强唤醒的一小片“信念苗圃”的边缘。几株看似枯萎、实则根系顽强的荆棘藤蔓在她脚边微微摇曳,仿佛能感知到主人的紧张。她的口中无声地念着古老的、关于土地与生长的歌谣碎片,不是祈祷,而是呼唤,呼唤这片被蹂躏的土地残存的生命力。
铁匠的妻子安娜将女儿莉莉紧紧护在身后,背靠着一段相对完整的土墙。这个平日里温柔沉默的女人,此刻周身弥漫着一种近乎实质的、母兽护崽般的“守护”意志。那意志并不张扬,却厚重坚韧,让靠近她的人都能感到一丝莫名的心安,仿佛狂风暴雨中触及了一堵温暖的石墙。她的丈夫布兰则站在防线最突出的位置,双手握着一柄用门轴铁条和硬木临时绑成的粗糙砍刀,肌肉贲张,像一尊沉默的铁塔。
年轻的猎户凯像一只受惊的鹿,在防线各处轻巧地移动,传递着消息。他的“迅捷”不仅体现在速度上,更赋予了他超凡的警觉性和对危险气味的敏锐感知。此刻,他的鼻翼不断翕动,脸色异常难看:“越来越近了……腐烂的味道,还有……一种奇怪的甜味,像放坏了的蜂蜜混着铁锈……”
其他幸存者,无论能力是否觉醒,都紧握着能找到的任何“武器”——削尖的木棍、断裂的锄头、边缘锋利的石片,甚至是燃烧过的粗木炭。他们的眼神与两天前的麻木绝望截然不同,燃烧着原始的、属于困兽的火焰——那是求生的本能,是守护家园的执拗,是目睹亲人惨死后不愿再束手待毙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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