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信仰有毒5(1/2)

希望的重量,有时比绝望更沉。

伊莎关于“心灵之力”的宣告,如同巨石投入死水,在幸存者们心中激荡起的不只是涟漪,更是深层的漩涡。最初的激动与誓言过后,地窖陷入了异样的沉默。人们互相交换着眼神,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或身边粗糙的石块,消化着这完全颠覆一生的认知。

不是神只,而是守望者。力量不在天上,而在心里。

老猎人克罗恩第一个打破沉默,他摸索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陈旧的皮质烟袋,里面早已没有烟丝,但他还是习惯性地捏了捏,声音低沉如砾石摩擦:“我爷爷的爷爷那辈,就有老猎人传下话,说在最深的山林里,能听到‘土地自己的声音’,那不是神谕,就是告诉你哪里有水,哪片蘑菇有毒,哪条路野兽少。我一直当是故事。”他抬起头,灰蓝色的眼睛盯着伊莎掌心尚未完全消散的银白光晕,“现在看,也许不是故事。只是后来……大家都忙着向神像磕头,忘了怎么听土地自己说话了。”

玛莎婆婆缓缓点头,布满老人斑的手轻轻拍着靠在她腿上睡着的莉莉:“我祖母也说过类似的话。她说最早最早,人是靠着‘心里的亮’和‘手上的巧’活下来的。后来有了神,方便了,但也懒了,脑子钝了,把什么都交给神去想了。”

这些来自生活经验最深处的朴素共鸣,比任何雄辩都更有力地松动了人们心中旧观念的冻土。疑虑并未完全消失——十九年的信仰熏陶和世界观塑造不可能一夜颠覆——但一道真实的裂缝已经出现,新的可能性如同倔强的藤蔓,开始沿着裂缝向内生长。

伊莎感受着这股悄然转变的氛围。她知道,此刻需要的不是更多的理论,而是行动。空谈希望无法填饱肚子,也无法抵挡夜晚的寒风和可能出现的威胁。

在林清玄以“守望者”身份给出的冷静提示下,伊莎开始将模糊的希望转化为具体的生存方略。她的首要任务,不是传授高深的力量运用法门,而是重塑认知与建立秩序。

“第一步,”她示意大家围拢坐下,声音虽仍虚弱,却条理清晰,“我们需要重新学习‘观察’,不是用祈祷时那种放空自己去‘感受神意’的方式,而是用我们的眼睛、耳朵、鼻子,还有这里,”她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去真正地看、听、嗅、想。”

她指着地窖潮湿的石壁:“比如这水渍的痕迹,说明地下水位不低,也说明石缝可能渗水,我们需要找到渗水点,看能不能收集干净的渗水,而不是只依赖那口可能被污染的水井。”

她看向克罗恩:“克罗恩大叔,您经验最丰富。我们需要知道,外面的废墟里,哪些材料最容易获取、最适合搭建临时庇护所?哪些地方可能还藏着没被污染的食物或工具?哪些方向相对安全,哪些可能有危险?”

她又望向玛莎婆婆:“婆婆,您认得的草药里,哪些在附近最常见?哪些能止血,哪些能退烧,哪些哪怕只是煮水喝也能让人暖和些、精神些?”

一个个具体的问题抛出来,将宏大的“靠自己活下去”的宣言,分解成无数个可以立刻着手解决的小任务。人们眼中茫然的激动,逐渐被专注的思索所取代。这是他们熟悉的方式——农民懂得看云识天气,铁匠知道什么样的铁胚需要淬火几次,妇人清楚哪种野菜焯水后就没毒了。只是很久以来,这些知识都被排在“神谕”之后,甚至被视为不够“虔诚”的小聪明。

现在,这些被压抑的、属于人类自身的经验和智慧,被重新赋予了价值和紧迫性。

“后山那片断崖下面,有很多页岩,容易撬开,也平整,盖屋顶遮风挡雨比木头强。”克罗恩沉吟道,“工具……我家地窖应该还有几把旧柴刀和一把没柄的斧头,埋得深,可能没烧坏。”

“银铃花根捣烂了能止血消炎,虽然现在不是花期,但根还在土里。苦艾草遍地都是,煮水能驱寒,烟熏能赶虫子。”玛莎婆婆如数家珍,“废墟里那些菜园子,别看上面烧了,萝卜、芋头这类长地下的,说不定还能挖出些好的。”

“我家铺子后面有个废料坑,里面有很多打铁剩下的边角料和废铁,虽然不成形,但磨尖了绑在木头上,比石头好用。”布兰补充道。

你一言我一语,生存的智慧在地窖里流淌、汇聚。一张基于现实条件和众人知识的、简陋却切实可行的生存蓝图,渐渐有了雏形。伊莎仔细听着,不时点头,在心中默默记下,同时与“守望者”传递来的、关于基础卫生、营地规划、简单防御工事的抽象知识进行对应和转化。

几天后,当伊莎的精神恢复了一些,能够短时间走动时,实际的建设和探索开始了。

伊莎没有急于让所有人去尝试激发“心灵之力”。她先从最基础的开始——“认知重塑训练”。

清晨,幸存者们被带到地窖外一片相对开阔、避风的废墟空地上。晨光被天际的神力余晖染成诡异的紫红色,空气依旧带着甜腻的腐败感,但至少比地窖里清新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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