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南朝奢风(1/2)

金粉秦淮:南朝奢靡之风与统一大业的隐忧

朱雀航畔的豪门盛宴

梁朝天监十二年(公元513年)深秋,建康朱雀航南岸的张府正举办着南朝历史上最负盛名的一场夜宴。这座占地三十亩的府邸,以琉璃瓦覆顶,正门铜环镶嵌着七颗夜明珠。此刻,在十二盏鲸鱼油灯的映照下,秦淮河面被染成一片流动的金红。时任吏部尚书的张缵正站在雕花栏杆前,看着仆从们用银盘托着冰镇的西域葡萄穿过月洞门,忽然忆起二十年前随父亲张弘策初入建康时,朱雀航还是一座仅容两马并行的木桥。

“七郎可知道,今日赴宴的商客中,有十二家捐了员外散骑常侍之位?”身后传来熟悉的笑声,御史中丞任昉摇着麈尾缓缓走来。他绯色官袍上的紫绶金章在灯光下光彩夺目,腰间悬挂的昆仑玉璧比官印更为耀眼——这是上月波斯商人阿罗憾所赠,据说价值等同于三千匹蜀锦。

张缵转身时,恰好看见两名婢女用银勺将捣碎的龙脑香撒向熏笼。这种每两价值百金的香料,在二十年前还是皇室专属,如今建康西市已有三家胡商专营店。他接过仆从呈上的越窑秘色瓷盏,望着对岸乌衣巷方向连绵的灯火感慨道:“去年广州刺史陈伯之还奏报,说波斯商船一次便运来三百斛龙脑。任中丞可晓得,那些商人的家仆所穿的锦履,竟比我十年前做太子洗马时还要华美?”

宴席设在可容纳百人的琉璃厅,地面铺设着从扶南进口的花梨木拼接地板,四周十二根盘龙柱上缠绕着真珠编织的流苏。主人特意从吴郡请来的乐师们正在调试箜篌,二十五弦的共鸣声引得梁上燕巢里的雏燕都探出了头。当身着紫绮襦裙的舞姬们跳起《公莫舞》时,坐在首席的盐商王僧孺突然碰倒了酒杯,淡青色的葡萄酒在他锦袍上洇出深色痕迹。

“该死!”这位去年刚通过“纳赀入仕”获得太中大夫职位的富商急忙起身,身后立刻有两名仆役跪行上前,用浸透蔷薇露的锦帕为他擦拭。王僧孺名贵的越罗长袍下摆绣着对衔的鸾鸟,这种本应是王妃才能使用的纹样,如今在西市绸缎铺花五十万钱就能定制。他看着侍立一旁的家仆阿福——那少年脚上穿着一双西域进贡的金线织成履,鞋尖缀着的珍珠比宫廷内侍的还要硕大。

坐在对面的吴郡商人顾野王忽然轻笑起来。这位以经营海盐发家的巨富刚在会稽山修建了占地千亩的庄园,据说引水造湖时竟动用了三百名工匠。他转动着指间的鸽血红宝石戒指,带着吴侬软语的腔调说道:“王大夫何必在意?昨日我家新到的蜀锦,比御库房的还要鲜艳三分。改日派人送两匹到府上,权当赔罪如何?”

乐声骤停时,张缵注意到任昉正用眼角余光扫视众人腰间的蹀躞带。这位 以弹劾权贵而声名远扬的御史,此刻目光聚焦的并非哪位官员逾制的器物,而是坐在末席的少年郎。那少年乃是吴兴商人沈万三的嫡子沈约,年仅十六岁便捐得了奉朝请的散官之位。他腰间悬挂的蹀躞带上,竟挂着十三种物件:既有朝廷规制内的佩刀、算袋,也有波斯火石、昆仑玉镜、象牙算筹,甚至还有一个装着龙涎香的鎏金香囊。

“沈郎君这算筹倒是别具一格。”任昉突然开口,目光落在那串由南海玳瑁制成的算珠上。在烛光的映照下,棕褐色的玳瑁呈现出奇异的琥珀光泽,每颗算珠中央都嵌着极小的珍珠。这种在市侩圈子里被称作“珍珠算盘”的奢侈品,去年冬天刚在西市露面便引发了轰动,单副售价高达五十万钱。

沈约慌忙起身行礼时,腰间的香囊不慎滑落,滚出三粒鸽卵大小的南海珠。满座宾客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圆润光洁的珍珠上。即便是在皇宫大内,这样成色的珠子也颇为少见。张缵留意到任昉的手指在麈尾柄上微微收紧,这位素来刚正不阿的御史中丞,此刻喉结竟不自觉地动了一下。

西市商楼的权力游戏

三更梆子敲响第三遍时,建康西市的“宝昌号”绸缎庄依旧灯火通明。少东家萧宝卷正趴在紫檀木账台上,用银刀剖开岭南进贡的荔枝。这种每颗价值百钱的珍果,在冰块保鲜的情况下运到建康,损耗率超过七成,但宝昌号今年夏天还是售出了三千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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