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户调虚名（1/2）

户调虚名

洛阳城的繁华喧嚣，似乎总能轻易掩盖王朝深处涌动的暗流。晋武帝司马炎平定东吴之后，天下实现一统。他效仿古代制度，颁布施行新的“户调之式”，旨在重振农桑、安定民生，为新建立的大一统王朝奠定坚实的经济基础。诏书颁布后，朝野上下皆称颂武帝圣明，都认为太平盛世即将来临。

然而，诏书的墨迹未干，现实的残酷便已显现。

张辅，时任尚书郎，负责核查地方赋役的执行情况。他近日刚从河内郡巡查归来，脸上带着些许疲惫，更难掩忧虑之色。回到尚书省官署，同僚们见他面色凝重，纷纷避而远之。如今的官场，仍延续着曹魏旧制的九品中正制，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人人只求自保，谁愿多谈政事的得失？

张辅却并非轻易妥协之人。他翻开河内郡呈报上来的户籍与赋役册簿，上面的数字整齐规范，与朝廷颁布的“户调之式”似乎并无差异：丁男之户，每年缴纳绢三匹、绵三斤；以丁女及次丁男为户者，缴纳数额减半。占田、课田的数量也一一对应，男丁占田七十亩，女丁三十亩，课田则丁男五十亩，丁女二十亩。

“看似完美。”张辅喃喃自语，指尖划过“课田五十亩”几个字，眉头紧锁。诏书明文规定“其外，丁男课田五十亩”，这“其外”二字，当初在朝堂之上便引发过争论。多数大臣认为，是在“岁输”绢绵之外，还需额外缴纳课田的田租。而课田的租率，按照惯例和当时的解读，竟是收获的十分之七！也就是说，丁男那五十亩课田，辛苦劳作一年，七成的收成要上缴中央，所剩不过三成，再加上占田之中或许隐含的其他税负，百姓的负担之重可想而知。

这本已是百姓承受的极限，可张辅在河内乡间的所见所闻，远比纸面上的数字更加触目惊心。

他记得那日，来到一个名为“李家庄”的村落。时值秋收刚过，本应是农家稍作喘息的时候，可他看到不少农户家中空空如也，田间地头甚至还有未完全收割干净的谷穗。他上前与一位老农交谈。

老农姓李，年近六旬，按照制度已属“次丁”。他枯槁的脸上满是岁月的沧桑，听闻是京城来的大人，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黯淡下去。

“大人，您是来查那户调的吧？”老李叹了口气，“说是男丁占田七十，女丁三十，可俺家那几亩薄田，加起来还不足五十亩，哪有什么七十、三十？”

张辅心中一沉，问道：“那官府是如何按照户调之式征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