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太子进学，帝王亲授（1/2）

泉州湾海风的气息似乎还萦绕在鼻尖，但萧绝与叶悠悠已回到京城，重新投入繁重的朝政与宫廷生活。不同的是，如今萧绝精力充沛，处理政务更加游刃有余，而朝堂上下也因天子康复如初、甚至更胜往昔而人心大定。

与此同时，另一件关乎国本的大事，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太子萧宸，年满八岁，正式进入上书房，开始了系统而严格的储君教育。

上书房位于乾清宫左侧，环境清幽肃穆。除了当世大儒、翰林院掌院学士担任的太傅每日讲授经史子集、治国策论外，萧绝更是将这里当成了教导儿子的“实践课堂”。

这一日，上书房内并非只有朗朗书声。萧绝端坐于特意增设的御座之上，面前长案摊开着数本户部最新的钱粮收支汇总册。年仅八岁的萧宸，身着杏黄太子常服，小身板挺得笔直，坐在下首一张稍小的书案后，面前也摆着相同的账册副本，只是数字经过简化，更适合孩童理解。

“宸儿，你看这里。”萧绝指着账册中“河南道春汛赈灾款项”一栏，“朝廷拨付白银五十万两、粮食二十万石，用于河堤加固、灾民安置。但你看实际支出明细，与预算相比，石料、木料、民夫工钱这几项，均有不小出入，且理由含糊。你以为如何？”

萧宸蹙着小小的眉头，仔细对比着数字，手指一行行划过。他天资本就聪颖，加之叶悠悠从小有意培养他的逻辑与数算能力，这些简化的账目对他来说并不难懂。

“父皇，”他抬起清澈的眼睛，“石料木料价格比预算高了近三成，但并未注明是市价上涨还是其他原因。民夫工钱总额超出预算，但记录显示招募民夫数量却比计划少了一成……这不合常理。儿臣觉得，要么是经办官员虚报价格，中饱私囊；要么是采买过程中有浪费贪墨；或者……两者皆有。”

条理清晰，直指要害。一旁侍立的户部尚书暗暗点头，太子殿下年纪虽小，看问题却一针见血。

萧绝眼中露出赞许：“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

萧宸想了想，认真道：“应先派御史或户部清吏司官员，秘密前往河南核查。比对当地实际市价，核验采买单据与实物，清点民夫名册与工钱发放记录。若查明确有贪墨，涉事官员必须严惩，追回赃款，补发灾民或用于后续赈济。更重要的是，要完善制度，比如规定大宗采买需多方比价、留存样本、款项支出需层层核验并公示，让贪墨之人无处下手。”

“好！”萧绝抚掌，面露欣慰，“不仅看到问题，还能想到查证之法、惩处之道，更难得是能虑及长远，思考如何防患于未然。为君者，须知人善任，更要懂得以制度管人、管事。记住，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但涉及国计民生、百姓血汗的钱粮，必须锱铢必较，容不得半点含糊！”

“儿臣谨记。”萧宸郑重应下。

又一日，萧绝带着萧宸来到了京郊大营。旌旗招展，杀声震天，将士们正在演练阵型。萧绝并未让大军停止操练，而是带着儿子登上一处高台，俯瞰全场。

“宸儿，你看这阵型变化，可看出什么门道？”萧绝指着下方正在由方阵变为锐阵的士卒。

萧宸凝神观看，片刻后道：“父皇，儿臣看这变阵，中军稳固，两翼如雁翅伸展，前锋突出如矢。似乎……是攻守兼备之阵？前锋可突击，两翼可包抄或防御侧翼，中军坐镇指挥并随时策应。”

萧绝眼中讶色更浓。他没想到儿子对军阵竟有如此悟性。“不错，此乃‘雁行阵’的变种，适合平原野战。那你可知，为何此时演练此阵？”

萧宸思考了一下，结合近日所闻：“是因为北戎虽败，西边吐蕃、回纥诸部心思难测，且我大燕欲开拓海运，海上亦需强军护航。所以要加强练兵，熟悉各种阵型，以备不测？”

“孺子可教！”萧绝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心中豪情与欣慰交织，“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为君者，未必需要亲自冲锋陷阵，但必须知兵、懂兵、善用兵。要知道何时该战，为何而战，如何战而胜之。更要明白，军队是用来保境安民、开拓疆土、彰显国威的利器，而非对内镇压、逞个人私欲的工具。你要记住，对将士，当恩威并施，爱兵如子，赏罚分明。他们是将性命托付给你的人。”

萧宸将父亲的话深深记在心里，望着台下那些挥汗如雨的将士，小小的胸膛中，一种名为责任与担当的东西，正在悄然萌芽。

除了户部、军营，刑部大堂、工部作坊、甚至寻常的京城市集，都留下了萧绝带着太子体察民情、了解实务的身影。萧宸如同一块干燥的海绵，贪婪地吸收着一切关于这个庞大帝国如何运作的知识。

早朝时，萧绝更是在御座旁增设了一个小一些的座位，让萧宸列席听政。起初，众臣还有些不习惯，但很快，他们便发现这位小太子并非摆设。他听得很认真，虽然大多数时候沉默不语，但偶尔皇帝询问他看法时，他总能给出超出年龄的、颇有见地的回答。

例如一次，有御史弹劾某位知府贪污赈灾款，证据确凿。萧绝问萧宸该如何处置。

萧宸清晰地回答：“依《大燕律》，贪墨赈灾款项，罪加一等。该知府不仅应革职查办，追缴赃款，更应依律严惩，以儆效尤。儿臣以为，还应在邸报中通报此案，让天下官员皆知陛下反腐之决心。此外，被贪墨的款项必须追回，发还灾民，或用于当地重建，方能彰显朝廷公正，安抚民心。”

一番话，既讲法度，又顾情理，更虑及政治影响，令不少大臣暗自赞叹：太子贤明，国之大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