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会面时刻,父辈的棋局(2/2)

楚清辞明白了。周明宇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父亲的名誉。

“楚姑娘,我今天说这些,不是要追究谁的责任。”李国庆认真地说,“事情过去三十年了,当事人死的死,走的走。我只是觉得,如果疗养院要重新开始,这些事应该被知道。但不是为了指责,是为了……为了理解。”

他顿了顿:“周医生后来那么消沉,那么痛苦,我想他也很后悔。楚医生保护他,也是因为看到他的悔意。人都会犯错,重要的是后来怎么做。”

楚清辞深深点头:“李师傅,谢谢您告诉我这些。我们不会用这些事去伤害任何人。‘星火之家’是要面向未来的。”

离开茶馆时,已经下午一点半。楚清辞在车上给沈砚卿打电话,简单说了情况。

“所以周明宇可能知道一部分真相,但不愿意面对。”沈砚卿分析,“下午会面时,我们要特别小心,不要让他觉得我们在威胁或揭露。”

“我知道。”楚清辞看着窗外,“砚卿,我在想,也许我们应该更坦诚一些。直接告诉他我们知道的情况,也告诉他我们的态度。”

“同意。真诚是最好的策略。”

下午两点半,两人到达周明宇公司所在的写字楼。这是一栋三十层的高档写字楼,周明宇的公司占了整整两层。前台小姐引导他们到会客室,透过玻璃墙可以看到开放式办公区忙碌的景象。

会客室里已经准备好了茶水和水果。墙上挂着公司的各种资质证书和获奖牌匾,其中一块是“年度社会责任企业”。

两点五十五分,门开了。周明宇走进来,今天他穿了件深蓝色衬衫,没打领带,看起来比前几次见面更放松一些。

“楚总,沈总,欢迎。”他示意两人坐下,“我们直入主题吧。你们想谈疗养院的历史,我洗耳恭听。”

楚清辞和沈砚卿交换了一个眼神。周明宇的开场白很直接,省去了寒暄,说明他很重视这次谈话。

“周总,首先感谢您愿意见面。”楚清辞开口,“我们确实了解了一些疗养院过去的事情,包括您父亲周文彬医生的事。今天来,是想和您开诚布公地沟通。”

周明宇的表情没有变化,但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了一下。“你们了解多少?”

“我们看到了当年的调查报告,也和王秀芬护士长、李国庆师傅聊过。”楚清辞尽量让语气平和,“我们知道1990年发生过一些事情,涉及到林晓梅护士和您父亲。我们也知道,那些事给您父亲带来了很大的痛苦。”

周明宇沉默了几秒,然后问:“所以呢?你们打算怎么利用这些信息?”

“我们不想利用。”沈砚卿接话,“周总,我们的目标是让疗养院重新发挥作用,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历史是历史,我们尊重,但不会让它阻碍未来。”

“说得好听。”周明宇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但你们在媒体上大谈疗养院的历史,大谈楚风远医生的贡献,这不就是在利用历史吗?”

楚清辞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照片和笔记本复印件,推到周明宇面前:“周总,请先看看这些。”

周明宇疑惑地拿起照片。第一张是他父亲和周文彬在疗养院庭院里的合影,两人都穿着白大褂,站在银杏树下,笑容灿烂。第二张是周文彬在给病人做检查,神情专注。第三张是疗养院医护人员的大合影,年轻的周文彬站在楚风远身边。

“这些是……”周明宇的声音有些变化。

“这些是你父亲当年工作的真实记录。”楚清辞说,“我们宣传疗养院的历史,不是只宣传我外公,是宣传所有为那里付出过的人——包括你父亲。”

她又翻开笔记本复印件:“这是我外公的笔记,里面多次提到你父亲。他说‘文彬勤奋好学,是难得的人才’;说‘文彬的新想法值得尝试’;说‘看到文彬的成长,是我最大的欣慰’。”

周明宇一页页翻看,手指在泛黄的纸页上轻轻摩挲。他的眼神从警惕慢慢变得柔和,最后停在某一页上——那是楚风远记录周文彬离职当天的文字:“文彬走了,带着满身伤痕。我告诉他,人生很长,错误可以弥补。他哭了,我也哭了。”

会客室里安静了很久。窗外,秋日的阳光斜照进来,在深色地毯上投下长方形的光斑。

“我爸很少提那段往事。”周明宇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十岁时父母离婚,跟母亲去了外地。每年暑假回来看他,他总是很沉默。疗养院关闭后,他彻底离开了医疗行业,做起了小生意。”

他放下照片:“去年他生病住院,神志不清时一直在说‘对不起晓梅’‘对不起老师’。我才去查了当年的事。但查到的东西……互相矛盾。有人说他害了人,有人说他是冤枉的。”

沈砚卿适时地说:“周总,历史的真相往往复杂。也许你父亲确实犯了错误,但他也付出了代价,并且用余生都在悔恨。我们无法评判三十年前的事,但可以选择如何看待今天。”

“你们想怎么合作?”周明宇直接问。

楚清辞说出准备好的方案:“第一,我们承诺在项目宣传中,客观呈现疗养院的历史,尊重所有当事人。第二,我们邀请您以合适的方式参与项目,比如设立一个基金,用于支持特质者的职业发展。第三,如果您父亲愿意,我们想拜访他,听听他的建议——毕竟他曾在疗养院工作多年。”

周明宇没有立刻回答。他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他们站了很久。窗外是城市的全景,高楼林立,车流如织。

“我爸去年中风后,恢复得不太好。”他终于说,但没有转身,“但他头脑清醒时,说过一句话:‘如果疗养院能重新开起来,是好事。’”

他转过身,眼神坚定:“我可以支持你们的项目,但有条件。第一,所有关于疗养院历史的公开内容,需要经过我审核。第二,林晓梅的名字不能出现,她还有家人在世。第三,如果设立基金,不能用我父亲的名字——他不配。”

最后三个字说得很轻,但很重。楚清辞听出了其中的痛苦。

“周总,您父亲可能犯过错,但他也为很多人做过好事。”楚清辞轻声说,“李建国师傅——您可能听说过,当年的病人,现在还在感谢你父亲当年的帮助。人都有多面性。”

周明宇重新坐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我需要时间考虑。另外,我想见见你们说的李建国。”

“可以安排。”沈砚卿说,“但周总,我们也有一个请求——停止对‘星火之家’的任何阻挠。无论是舆论还是其他方式。”

周明宇愣了一下,然后笑了:“沈总很直接。好,我答应。实际上,上次法庭那件事后,我就知道这条路走不通。我只是……不甘心。”

他看了看手表:“今天就到这里吧。三天内,我会给你们答复。”

会面在下午四点结束。离开写字楼时,秋日的阳光依然温暖。楚清辞长长舒了口气,感觉肩上的重担轻了一些。

“你觉得他会答应吗?”她问沈砚卿。

“会,但可能会有附加条件。”沈砚卿分析,“他在保护父亲和维护企业形象之间找平衡。我们的方案给了他台阶下。”

车子驶入晚高峰的车流。楚清辞看着窗外的城市,忽然说:“砚卿,我在想周文彬医生。如果他还在,看到疗养院重启,会是什么心情?”

“也许会欣慰,也许会更痛苦。”沈砚卿说,“但重要的是,他儿子有机会用更好的方式面对这段历史。”

回到公司已经五点半。团队都在等消息。听完会面情况,大家都松了口气。

“至少他愿意谈了。”李律师说,“审核公开内容可以接受,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

“林晓梅的名字可以不提,但她的故事应该被记住。”苏慧珍说,“不是作为丑闻,是作为教训——提醒我们医疗伦理的重要性。”

张薇薇提出了专业建议:“我们可以建立历史档案的管理规范,明确哪些可以公开,哪些需要保护隐私。这是国际通行做法。”

严向东一直没说话,这时才开口:“清辞,我想去看看周医生。如果他身体允许的话。”

楚清辞惊讶:“严老师,您认识他?”

“见过几次。”严向东回忆,“1988年我做疗养院的设计咨询时,和他聊过。那时他很年轻,很有激情,说要建中国最好的康复中心。后来听说他出了事,我很惋惜。”

正说着,楚清辞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请问是楚清辞女士吗?”一个苍老但清晰的声音,“我是周文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