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白昼暗涌(1/2)

省人民医院神经科重症监护区,深夜十一点。走廊里寂静无声,只有监护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偶尔打破宁静。傅临溪被安排在走廊尽头的单间病房,门口有老张安排的两个人轮班值守,穿着便装,看似家属,实则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过往的每一个人。

病房内,傅临渊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握着妹妹枯瘦的手。傅临溪已经昏睡六个小时,呼吸平稳,但再也没有像化工厂爆炸前那样短暂清醒。赵教授带领的医疗团队下午做过全面检查,结论是:大脑皮层有广泛性陈旧损伤,但脑干功能基本完好。那种突然的清醒,可能是极端应激状态下产生的神经反应,无法预测是否会再次发生。

“傅先生,您去休息会儿吧。”陈医生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手里端着两杯热茶,“赵教授说,临溪今晚不会醒,您这样守着也……”

“我睡不着。”傅临渊接过茶杯,声音沙哑,“陈医生,您说实话,她还有恢复的可能吗?”

陈医生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叹了口气:“医学上没有绝对。从病例看,她这二十年的状态主要是长期药物抑制导致的神经功能休眠,而不是器质性坏死。如果后续康复治疗得当,理论上存在唤醒的可能性。但需要时间,可能很长,而且无法保证。”

“只要有可能就行。”傅临渊看着妹妹苍白的脸,“二十年我都等了,不在乎再等二十年。”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楚清辞和沈砚卿走了进来。楚清辞手里提着保温桶,沈砚卿则拿着一个文件袋。

“傅先生,陈医生。”楚清辞轻声打招呼,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炖了点鸡汤,您多少喝点。临溪这边有营养液,但您从中午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傅临渊想推辞,沈砚卿已经打开保温桶,盛了一碗递过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后面还有硬仗要打,你不能先垮了。”

傅临渊接过碗,热汤的香气让他意识到自己确实饿了。他慢慢喝着,眼眶却莫名发热。这些年他习惯了独来独往,习惯了把所有事都扛在自己肩上,忽然有人这样关心他,竟有些不知所措。

“扎克利那边有消息吗?”他问。

沈砚卿把文件袋递给他:“老张的人跟踪到,爆炸后扎克利的人分三路撤离。一路去了机场,但扎克利本人没上飞机;一路去了他在城南的另一处安全屋,今天傍晚已经空了;第三路最可疑,往青城山方向去了,我们的人跟到半山腰跟丢了。”

“青城山……”傅临渊皱眉,“那里有什么?”

“正在查。”楚清辞说,“外公的笔记里提到过,当年研究所在青城山有一个夏季观测站,主要是做环境对感知能力影响的课题。但1995年之后就废弃了。扎克利去那里,可能是在找什么东西,或者那里有他的备用据点。”

傅临渊放下碗,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这是今天临溪清醒时,我从她病号服口袋里发现的。”

照片上是一张皱巴巴的纸片,上面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了几个字:“青城后山……白房子……药……”

字迹稚嫩,像是孩童写的,但确实是傅临溪的笔迹——她十二岁生病前的笔迹。

楚清辞接过手机仔细看:“这是临溪写的?什么时候?”

“不知道。”傅临渊摇头,“可能是她这些年偶尔清醒时写的,偷偷藏起来。化工厂爆炸前她提醒我有炸弹,说明她对外界有感知,只是无法表达。”

沈砚卿立刻联系老张:“查青城后山所有带白色建筑的场所,包括废弃的疗养院、观测站、民宿。重点查1995年到1998年间建造的。”

挂断电话,沈砚卿看向傅临渊:“如果那里真有扎克利的据点,可能还关着其他被控制的人。我们需要计划一次侦查行动。”

“我去。”傅临渊立刻说。

“不行,你目标太大,扎克利现在最恨的就是你。”楚清辞否决,“而且临溪需要你在这里。侦查的事交给老张的专业团队,我们远程指挥。”

陈医生忽然开口:“如果要去青城山,我可能帮得上忙。我有个老同学在青城山镇卫生院当院长,对那一带很熟。而且……楚教授当年在青城山的观测站,是我帮忙联系的地方。”

“观测站还在吗?”楚清辞问。

“建筑应该还在,但荒废二十多年了。”陈医生说,“那地方很隐蔽,在半山腰的树林里,当年是为了避免干扰。如果扎克利要找什么,那里确实是个可能的藏身处。”

计划初步形成:老张派人先做外围侦查,陈医生联系老同学获取地形图和当地情况,等确认安全后再决定是否深入。

凌晨一点,楚清辞和沈砚卿离开医院。坐进车里,楚清辞疲惫地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

“累了?”沈砚卿倾身帮她系好安全带,手指轻轻拂过她额前的碎发。

“嗯,但心里踏实多了。”楚清辞睁开眼睛看他,“至少傅先生和临溪安全了,这是最重要的胜利。”

沈砚卿启动车子,驶入深夜的街道:“徐文彬那边今天也有进展。李律师下午收到通知,检方已经正式立案,明天上午会对他进行第一次讯问。王记者的报道今晚九点上线,三个主流媒体同时转载,舆论已经起来了。”

“他岳父那边呢?”

“自顾不暇。”沈砚卿嘴角微扬,“中纪委的调查组昨天进驻了他岳父的单位,虽然是常规巡视,但时机很巧。现在没人敢明着保徐文彬。”

楚清辞看着窗外流动的灯火,忽然说:“砚卿,等青城山的事情解决了,我想正式开始筹建外公设想的研究机构。不是对抗谁,而是真正帮助特质者,也让社会了解他们。”

“好,我支持你。”沈砚卿单手握住她的手,“沈氏可以出资,也可以提供场地。但机构必须独立运作,不能受任何商业利益干扰。”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楚清辞回握他的手,“机构的名字……我想叫‘风远研究所’,纪念外公。但研究方向要调整,不研究怎么强化或控制能力,而是研究怎么帮助特质者适应社会,怎么让社会接纳他们。”

“楚风远教授如果知道,一定会很欣慰。”沈砚卿说。

车子停在安全屋楼下。两人下车时,楚清辞忽然脚下一软,沈砚卿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怎么了?”

“可能有点低血糖。”楚清辞苦笑,“今天一天就早上吃了点东西。”

沈砚卿二话不说,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楚清辞轻呼一声:“砚卿,我自己能走……”

“别动。”沈砚卿抱紧她,走进电梯,“你总是照顾别人,忘了照顾自己。今晚必须好好休息,我给你做点吃的。”

电梯缓缓上升,狭小的空间里,楚清辞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忽然觉得所有疲惫都值得。有这样一个人,无论风雨多大,都会在她身边。

第二天清晨七点,安全屋里已经飘着粥香。沈砚卿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桌上摆着煎蛋、小菜,还有一锅冒着热气的皮蛋瘦肉粥。

楚清辞从卧室出来,看到这一幕,心里暖洋洋的。她走到厨房门口,从背后抱住沈砚卿的腰:“沈总亲自下厨,我是不是太有福气了?”

沈砚卿转身,在她额头轻吻:“去坐好,马上就能吃了。今天上午你哪都不准去,就在家休息。老张那边有进展会通知我们。”

“可是徐文彬的讯问……”

“李律师会处理,王记者也会在检察院外等着。”沈砚卿把她按在椅子上,“你现在需要的是恢复体力。别忘了,青城山的事可能很快就要行动。”

楚清辞知道他说得对,便不再坚持。两人安静地吃完早餐,期间林微澜打来电话,说已经约了几个设计师,等楚清辞有空可以看看研究机构的装修方案。

“微澜效率真高。”楚清辞挂断电话笑道。

“她是行动派。”沈砚卿收拾碗筷,“而且她是真心想帮你。清辞,你有这么多朋友支持,这条路不会孤单。”

上午九点,老张发来视频会议邀请。楚清辞和沈砚卿坐在电脑前,屏幕上除了老张,还有陈医生和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这位是青城山镇卫生院的杨院长,陈医生的老同学。”老张介绍,“杨院长对青城山非常熟悉,他给我们提供了很重要的信息。”

杨院长五十多岁,皮肤黝黑,说话带着当地口音:“你们说的那个白房子,我大概知道是哪儿。青城后山确实有一栋白色建筑,是九十年代初一个外地老板建的度假别墅,但没完工就烂尾了。地方很偏,要走路一个小时才能到,这些年基本没人去。”

“能确定具体位置吗?”沈砚卿问。

“我可以带你们去。”杨院长很热心,“但那里手机信号不好,进去容易迷路。而且……最近确实有些生面孔在那一带活动,开的是外地车,我前天巡山时碰到过。”

老张调出卫星地图,杨院长在地图上标出位置:“就在这里,离废弃的楚教授观测站大概两公里。如果那些人真是你们找的,可能在两个地方都有活动。”

“观测站的情况呢?”楚清辞问。

“观测站更隐蔽,在树林深处,房子是灰色的,不是白色。”杨院长说,“但那里路更不好走,车开不进去,只能步行。我去年巡山时路过一次,房子还在,但窗户都破了,里面全是灰尘。”

陈医生补充:“观测站当年主要做环境心理学研究,设备比较简单。楚教授去世后,那里就关闭了,设备应该都搬走了。”

“但扎克利可能认为那里还藏着东西。”沈砚卿分析,“或者,他只是需要一个远离城市的隐蔽据点。”

老张点头:“我建议分两步:第一步,杨院长带我们的人去白房子侦查;第二步,如果白房子有问题,再考虑是否进观测站。但我们的人手有限,同时监控医院、应对徐文彬的事,再分兵去青城山,压力很大。”

楚清辞沉吟片刻:“青城山那边,我和砚卿去。”

“不行!”老张和沈砚卿几乎同时反对。

“听我说完。”楚清辞平静地说,“第一,我对观测站最熟悉,外公当年带我去过几次,虽然那时我还小,但有些记忆可能用得上;第二,如果那里真有楚教授留下的东西,我应该在场判断价值;第三,扎克利的目标是我和傅先生,如果我们出现在青城山,可能会吸引他的注意力,减轻医院那边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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