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茶室谜影(1/2)

上午八点,乐山老城区的街道渐渐热闹起来。早点摊的油烟味、自行车的铃铛声、小贩的吆喝声混杂在一起,构成小城特有的晨间交响。在这片喧嚣中,三单元302室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沈砚卿第一个走出来,他换了一身深蓝色的工装服,戴着鸭舌帽和黑框眼镜,背着一个工具包,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水电工。楚清辞跟在他身后,穿着宽松的碎花连衣裙,头发扎成低马尾,戴着一副遮住半张脸的太阳镜,手里提着一个菜篮子。

最后出来的是赵青山和赵小雨。赵青山被沈砚卿巧妙“改造”过——花白的头发染黑了些,穿着笔挺的中山装,拄着拐杖,腰背微微佝偻,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退休老人。赵小雨则换上了素雅的衬衫和长裤,拎着一个帆布包,搀扶着父亲。

“记住,”沈砚卿压低声音,“我们分两批走。我和清辞先下楼,两分钟后你们再下来。老陈在楼下等,他的车会送你们去大佛景区停车场。我和清辞坐公交过去,在‘听涛斋’汇合。”

赵小雨紧张地点点头,赵青山却意外地镇定。他握紧手中的拐杖——拐杖是中空的,里面藏着那把黄铜钥匙和银质吊坠。

沈砚卿和楚清辞先下楼。楼道里依然昏暗,但已经有早起的邻居进出。一个提着豆浆油条的大妈迎面走来,多看了他们两眼,沈砚卿自然地揽住楚清辞的肩膀,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楚清辞笑着点点头——两人看起来就像一对早起上班的普通夫妻。

走出单元门,春日阳光有些刺眼。沈砚卿用余光扫视小区——院子里有几个老人在晨练,一个年轻妈妈推着婴儿车散步,一切正常。但他注意到,小区门口的报刊亭旁,有个戴帽子的男人在看报纸,报纸举得很高,遮住了大半张脸。

“门口有眼线。”沈砚卿在楚清辞耳边低语,语气却轻松得像在说情话,“没事,按计划走。”

两人手牵手走出小区,在公交站等车。那顶帽子果然跟了出来,在马路对面假装等车。沈砚卿不动声色,拿出手机假装看新闻,实则快速拍下那人的侧脸,发给老陈。

两分钟后,公交车来了。沈砚卿护着楚清辞上车,选了个靠后的位置。帽子男犹豫了一下,没有跟上,而是转身回了小区——他的任务显然是监视赵家。

公交车缓缓驶离。楚清辞从车窗望出去,看见老陈的黑色轿车刚好开进小区,接上了赵青山父女。一切按计划进行。

“他们会安全吗?”楚清辞轻声问。

“老陈经验丰富,而且秦铮还安排了另一辆车在附近策应。”沈砚卿握住她的手,“现在我们专注自己的任务。到了‘听涛斋’,可能会有更多眼线。”

公交车摇摇晃晃穿过乐山的老街。楚清辞看着窗外掠过的景象——青石板路、老字号店铺、提着菜篮的行人,这一切让她想起小时候和母亲在临城的生活。如果不是背负着这么沉重的秘密,她真想和沈砚卿在这样的城市里定居下来,过平凡的日子。

“在想什么?”沈砚卿问。

“想等所有事情结束,我们找个这样的小城住下。”楚清辞靠在他肩上,“每天睡到自然醒,去市场买菜,做饭,散步……你说好吗?”

“好。”沈砚卿的声音很温柔,“你喜欢哪里,我们就去哪里。不过现在,”他看了看窗外,“该下车了。”

乐山大佛景区外围,游客已经开始聚集。旅游大巴一辆接一辆驶入停车场,导游举着小旗子,喇叭声此起彼伏。沈砚卿和楚清辞混入人流,朝着“听涛斋”的方向走去。

“听涛斋”是家老字号茶室,位置很特别——不在热闹的景区主街,而是在一条僻静的侧巷尽头,背靠山崖,面朝岷江。茶室是仿古建筑,青瓦白墙,木雕门窗,门口挂着竹帘,显得清幽雅致。

沈砚卿在巷口停下,观察四周。巷子里人不多,有几个游客在拍照,一家卖纪念品的小店刚开门,店主正在往外搬货。他注意到茶室斜对面的二层小楼上,一扇窗户的窗帘动了一下。

“有监控点。”他低声说,“傅临渊应该已经到了。”

果然,刚走到茶室门口,竹帘掀开,小陈走了出来。他今天也换了装束,穿着茶室的制服,看起来就像个普通服务员。

“沈先生,楚小姐,里面请。”小陈微微躬身,“老板在雅间等你们。”

茶室内部比外面看起来大。穿过前厅,后面是一个小庭院,假山流水,竹影婆娑。小陈领着他们走到最里面的一间雅间,推开门。

傅临渊已经在里面了。他坐在茶桌旁,面前摆着一套紫砂茶具,正在泡茶。看到他们进来,他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赵先生他们呢?”楚清辞问。

“老陈的车已经到了停车场,我的人接应他们从后门进来。”傅临渊倒了两杯茶,“放心,这条路线很安全。现在,我们需要谈谈储物柜的事。”

沈砚卿没有碰茶杯:“傅先生对‘听涛斋’很熟悉?”

“这家茶室是我一个老朋友开的。”傅临渊坦然承认,“所以当年楚教授选择这里作为交接点,也是通过我安排的。但我没想到,他会让赵青山每月定期来。”

“定期来的目的是什么?”楚清辞追问。

傅临渊从茶桌下拿出一个平板电脑,调出一张建筑平面图:“这是‘听涛斋’的结构图。储物柜区域在地下室,但楚教授当年改造过其中几个柜子,加了特殊的锁和报警装置。赵青山每次来,其实不是取东西,而是‘确认’。”

“确认什么?”

“确认柜子里的东西还在,确认没有人动过。”傅临渊指着图上标注的317号柜,“这个柜子有生物识别锁,除了黄铜钥匙,还需要赵青山的指纹和虹膜。如果连续两个月没有确认,柜子会自动锁死,里面的东西会被特殊溶剂销毁。”

楚清辞震惊:“外公为什么要设置这么复杂的保护?”

“因为柜子里的东西,关系到的不只是赵青山一个人。”傅临渊的表情严肃起来,“楚教授去世前告诉我,他把自己所有的研究心得、错误教训、以及未来可能的研究方向,都整理成了一份‘终稿’,放在三个地方。‘听涛斋’是其中之一。”

沈砚卿眼神锐利:“另外两个地方在哪里?”

“我不知道。”傅临渊摇头,“楚教授说,只有当三个地方的资料汇合,才能拼凑出完整的真相。他担心资料落入坏人之手,所以做了这样的分割设计。”

雅间的门被轻轻敲响。小陈推门进来,身后跟着赵青山父女和老陈。赵青山的脸色比刚才更差,额头冒着虚汗,赵小雨紧紧搀扶着他。

“赵叔叔,您还好吗?”楚清辞立刻起身。

赵青山摆摆手,在椅子上坐下,喘息了几口气才说:“老毛病……每次来之前都会这样。楚教授说,这是‘预警’。”

他从怀里掏出那把黄铜钥匙,放在茶桌上。钥匙在晨光下泛着古朴的光泽。

“我们现在下去?”沈砚卿问。

“等等。”傅临渊看了眼手表,“每个月初一,茶室九点整会播放一段古琴曲《流水》。琴声响起时,地下室的监控系统会暂时关闭五分钟。这是我们唯一安全进入的时间。”

还有十五分钟。

九点差五分,茶室前厅果然响起了古琴声。琴音淙淙,如流水潺潺,在安静的茶室里流淌。傅临渊站起身:“可以了。”

一行人走出雅间,穿过庭院,来到一扇隐蔽的木门前。小陈拿出钥匙打开门,后面是一条向下的石阶,墙壁上点着昏黄的壁灯。

“我在上面守着。”老陈说。

其他人跟着傅临渊走下石阶。地下室比想象中宽敞,温度明显比上面低,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樟木和旧纸张的味道。两侧是一排排老式的铁皮储物柜,编号从001到400。

317号柜在最后一排的角落。柜门是深绿色的铁皮,看起来和其他柜子没什么区别,但仔细看会发现,锁孔周围有一圈几乎看不见的银色金属环。

赵青山走到柜子前,手微微颤抖。他从怀里又掏出那个银质吊坠,将吊坠底部对准锁孔上方的凹槽——严丝合缝。然后他将黄铜钥匙插入锁孔,同时把眼睛凑到柜门右侧一个类似猫眼的装置前。

“咔哒”一声轻响,柜门弹开了一条缝。

赵青山却没有立刻打开柜门,而是后退一步,对楚清辞说:“楚小姐,你来开。”

楚清辞看向沈砚卿,沈砚卿点头。她深吸一口气,上前轻轻拉开柜门。

柜子里的东西不多:一个牛皮纸档案袋,一个老式的铁皮饼干盒,还有一个小小的黑色丝绒布袋。

楚清辞先拿起档案袋。袋口用火漆封着,火漆上的印章是楚家的家徽——三个交叠的圆圈,和信上画的一样。她小心地拆开火漆,里面是厚厚一沓手稿。

手稿的第一页,是外公熟悉的字迹:

“致未来的继承者:若你读到这些文字,说明赵青山尚在,说明我当年的安排尚未失效。此间所藏,是我毕生研究之精要,亦是我最深之忧患。‘北斗’非天赋,非异能,乃人类认知光谱之极端呈现。然极端易被利用,易被扭曲。顾寒山之流,欲将其变为工具;海外野心家,欲将其商品化。皆不可取。”

“我穷尽半生,终悟真理:科学之责任,不在创造‘超人’,而在理解‘常人’。保护那些处于光谱极端之人,让他们不被异化,不被伤害,此乃第一要务。柜中资料,详述如何识别、保护、引导。望善用之。”

楚清辞眼眶发热。她继续往下翻,手稿里详细记录了外公对“北斗”特质的分类研究:有像林晓那样的温和联觉型,有像赵青山这样的创伤诱发型,还有其他几种更罕见的类型。每一种都附有案例分析和保护建议。

最让她震惊的是一份名单——不是她手中的那份保护名单,而是一份“风险名单”,记录了所有曾经接触过或试图利用这项研究的人。顾寒山、周世宏的名字赫然在列,还有一些她没听过的名字。而在名单最后,有一个用红笔圈出的名字:扎克利·罗斯,旁边标注“最危险”。

“楚教授早就知道扎克利。”傅临渊凑过来看,语气复杂,“他们当年就有接触。扎克利当时代表一家美国药企,想投资研究所,但被楚教授拒绝了。没想到二十年后,他还是找来了。”

楚清辞放下手稿,打开那个铁皮饼干盒。里面没有饼干,而是整整齐齐码放着几十个微型胶卷,每个胶卷筒上都贴着小标签:实验数据、脑电图记录、访谈录音……

最后,她拿起那个黑色丝绒布袋。布袋很轻,打开倒出来,是三把造型奇特的钥匙——不是金属的,看起来像是某种合成材料,通体黑色,只有钥匙齿部分是银色的。

“这是……”楚清辞不解。

傅临渊的脸色却变了:“楚教授居然把这个也放在这里。这是‘三钥’,对应另外两个藏匿点。三把钥匙聚齐,才能打开最终的核心资料库。”

沈砚卿拿起其中一把钥匙仔细端详:“另外两个藏匿点在哪里?”

“我不知道具体位置,但知道线索。”傅临渊指着钥匙柄上的刻痕,“每把钥匙上都有符号。这把是‘山’,这把是‘水’,这把是‘星’。楚教授当年跟我提过,三个藏匿点分别对应‘山居’、‘水畔’、‘星野’。”

“那不就是字谜吗?”赵小雨忽然开口,“我爸爸以前经常念叨这三个词。”

所有人都看向赵青山。赵青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闭着眼睛,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像是在回忆什么。许久,他睁开眼,眼神比刚才清明了许多:

“山居……是青城山。楚教授在那里有个小屋,他带我去过。水畔……是都江堰。星野……”他皱起眉,“星野我记不清了,但楚教授说,那是最重要的地方,要等‘时机到了’才能去。”

古琴声还在继续,但已经接近尾声。傅临渊看了眼手表:“我们必须上去了。监控很快会恢复。”

楚清辞将资料和钥匙小心地收进带来的背包里。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赵青山忽然抓住她的手臂,力气大得惊人。

“楚小姐,”他的眼睛直直盯着她,瞳孔深处有种异样的光,“柜子……柜子下面还有东西。”

“什么?”

赵青山没有回答,而是蹲下身,用手在柜子底部摸索。他的手指在某个位置停顿,然后用力一按——柜子底板弹了起来,露出一个隐藏的夹层。

夹层里只有一个东西:一个老式的磁带录音机,巴掌大小,黑色的塑料外壳已经有些发黄。

赵青山拿出录音机,按下播放键。磁带转动,发出沙沙的噪音,然后传出一个苍老而温和的声音——是楚风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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