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蜀道迷雾(2/2)
他洗漱完毕,开始检查今天要带的装备:两个微型对讲机,信号加密,有效范围五公里;三枚定位器,可以粘在衣物或物品上;一把特制的战术笔,看起来普通,实则内有玄机;还有最重要的——楚清辞的防身喷雾和警报器。
五点十分,楚清辞也醒了。她睡眠很浅,沈砚卿一动她就感觉到了。两人默默洗漱、换衣,一切都在安静中进行,像两个即将执行任务的战士。
五点二十分,敲门声准时响起。老陈已经等在门外,手里提着早餐袋:“楼下买的豆浆油条,车上吃。”
五点半,所有人准时在车库集合。傅临渊和小陈也已经准备好,两人都穿着方便活动的休闲装,但沈砚卿注意到,傅临渊腰间有微妙的隆起——他带了枪。
“傅先生,”沈砚卿开口,“我希望在非必要情况下,不要使用武力。”
“当然。”傅临渊坦然承认,“这只是最后的保障。我也希望用不上它。”
两辆车先后驶出车库。老陈开商务车载着沈砚卿和楚清辞,小陈开另一辆轿车载着傅临渊,保持一定距离跟在后面。
成都到乐山的高速公路在黎明前格外空旷。车灯划破黑暗,两侧的山峦和田野还笼罩在夜色中。楚清辞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物,心中涌起一种不真实感——几天前她还在昆明为林晓担心,现在已经在去救另一个人的路上。
“吃一点。”沈砚卿把豆浆插好吸管递给她,“到乐山还要一个多小时。”
楚清辞接过,小口喝着。温热的豆浆顺着食道流下,稍微驱散了些清晨的寒意。她又拿起一根油条,掰成小块,和沈砚卿分着吃。
老陈从后视镜看到这一幕,笑了笑:“沈总和楚小姐感情真好。这让我想起我当年和我老婆谈恋爱的时候,也是到处跑,她也不嫌累,就跟着我。”
“陈师傅结婚很多年了吧?”楚清辞问。
“二十三年啦。”老陈的语气里带着自豪,“两个孩子都上大学了。我老婆总说我退休了也不安生,但还是支持我做这行,说能帮到人。”
简单的话语里透着平凡而真实的幸福。楚清辞忽然有些羡慕——等所有事情结束,她和沈砚卿也能有这样平静的生活吗?
六点五十分,天色微明。车子驶下高速,进入乐山市区。乐山比成都安静得多,街道狭窄,建筑低矮,透着小城特有的慵懒气息。
按照傅临渊提供的地址,老陈将车开到了老城区的一片住宅区。这里的房子大多建于八九十年代,外墙斑驳,电线杂乱,但生活气息浓厚——早起的老人在院子里打太极,卖早餐的小摊冒着热气,上班族匆匆走过。
“就是那栋楼。”老陈将车停在小区对面的路边,指着不远处一栋六层的老楼,“三单元,三楼。”
沈砚卿透过车窗观察。小区没有门禁,任何人都可以进出。这个时间点,进出的人还不多。他拿起对讲机:“傅先生,你们到了吗?”
“到了,在你们后面五十米。”傅临渊的声音传来,“我和小陈在车上观察,暂时没发现可疑人员。”
“收到。我们先进去,保持联系。”
沈砚卿和楚清卿下车,老陈留在车上策应。两人像普通访客一样走进小区,穿过晾满衣物的院子,来到三单元楼下。
楼道很暗,声控灯坏了,只有从楼梯间窗户透进的微弱天光。楚清辞下意识抓紧了沈砚卿的手臂。沈砚卿打开手机电筒,照亮脚下的台阶。
三楼到了。302室的铁门紧闭,门上贴着褪色的春联。沈砚卿正要敲门,门忽然从里面开了一条缝。
一个年轻女孩的脸露出来,眼睛红肿,脸色苍白——是赵小雨。
“你们是……”她的声音很轻,带着警惕。
“我是楚清辞,楚风远教授的外孙女。”楚清辞也压低声音,“这是沈砚卿。傅临渊先生应该跟你提过我们。”
听到傅临渊的名字,赵小雨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些。她打开门:“快进来。”
两人闪身进门。赵小雨立刻将门反锁,又挂了防盗链。
房子很小,两室一厅,但收拾得很干净。家具都是老式的,墙上挂着一些山水画和家庭照片。最引人注目的是客厅窗户——厚厚的窗帘完全拉拢,一点光都不透。
“我爸爸在卧室。”赵小雨引他们到客厅坐下,声音里带着哭腔,“他昨天后半夜又发病了,现在刚睡着。”
“发病时是什么样子?”楚清辞轻声问。
赵小雨的眼泪涌了上来:“他会突然大叫,说看到很多光,听到很多声音。然后会抱着头在地上打滚,说头痛得要炸开。有时候还会说胡话,说什么‘他们在找他’、‘不能让他们找到’……”
她擦掉眼泪,从茶几抽屉里拿出一本笔记本:“这是我爸爸这几年发病时说的话,我都记下来了。有些话……很奇怪。”
楚清辞接过笔记本翻看。里面的记录确实很混乱,有些是断断续续的句子,有些是胡言乱语。但有几条记录引起了她的注意:
“3月15日:又看到了,那些戴面具的人……在楼下……七个人……”
“3月17日:红色头发的外国人……问路……但他眼睛在看我家的窗户……”
“3月19日:梦里有个声音说‘样本编号07’……是我吗?我是07号?”
最后一条记录的日期是昨天,3月21日:“他们要来了……小雨快跑……不要管我……”
楚清辞的手在颤抖。这些记录证实了他们的猜测——扎克利的人确实在监视赵青山,而且可能已经把他标记为“样本”。
“小雨,”沈砚卿问,“你爸爸有没有提到过一个叫扎克利·罗斯的外国人?”
赵小雨摇头:“没听过这个名字。但他总说‘红头发的外国人’,还有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国男人’,说那个人看起来斯文,但眼神很可怕。”
戴金丝眼镜的中国男人?楚清辞和沈砚卿对视一眼——这不是他们之前知道的角色。
“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你爸爸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沈砚卿说,“我们在成都有安全的住处,可以先让他去那里。”
“他不肯走。”赵小雨的眼泪又掉下来,“我说了好多次,但他就是不肯离开这个房子。他说这里有‘保护’。”
“保护?”楚清辞不解。
赵小雨指向客厅角落的一个老旧衣柜:“我爸爸说,楚教授当年给他留下了一些东西,放在那个衣柜的暗格里。他说那些东西能保护他。”
楚清辞走到衣柜前。这是个很普通的木质衣柜,表面漆已经剥落。她仔细观察,在衣柜背板下方发现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缝隙。轻轻一推,一块木板向内滑开,露出了一个隐藏的夹层。
夹层里放着几样东西:一个牛皮纸信封,一把老旧的黄铜钥匙,还有一个小木盒。
楚清辞先打开信封。里面是外公的手写信,写给赵青山的:
“青山吾友:若你读到这封信,说明情况已危急。柜中之物,可暂保你平安。钥匙可开乐山大佛景区管理处旁‘听涛斋’茶室储物柜317号,内有重要资料,务必取之。若遇危急,可寻傅临渊相助。切记,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小雨。友,楚风远。”
信的最后,有一个手绘的简单符号——三个交叠的圆圈。
楚清辞拿起那把黄铜钥匙,又打开小木盒。里面是一个银质吊坠,造型奇特,像是某种抽象的星图。
“这是什么?”赵小雨凑过来看。
“外公留给你爸爸的。”楚清辞把信给她看,“他料到会有这一天。”
卧室里传来响动。赵小雨立刻跑过去,楚清辞和沈砚卿也跟上。
赵青山醒了。他坐在床上,眼神迷茫,看到陌生人时明显紧张起来。这是个六十岁左右的男人,头发花白,面容憔悴,但眼神深处有一种异样的清澈。
“爸爸,这是楚教授的外孙女。”赵小雨轻声介绍。
听到“楚教授”三个字,赵青山的表情变了。他盯着楚清辞看了很久,忽然伸出手:“你……你长得很像他。眼睛很像。”
楚清辞握住他的手:“赵叔叔,我外公让我来帮您。”
赵青山的眼泪涌了出来:“楚教授……他是个好人。他救了我。但我……我没用,我保护不了小雨……”
“爸爸,别这么说。”赵小雨抱住他。
沈砚卿看了看时间,已经七点半了,天完全亮了。“赵叔叔,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外面可能有人在监视。”
赵青山却摇头:“不能走。今天……今天是初一。”
“初一怎么了?”
“每个月初一,我都会去‘听涛斋’。”赵青山说,“楚教授交代的,初一和十五,必须去。那里……有我要看的东西。”
楚清辞想起信里提到的“听涛斋”茶室。外公特意嘱咐赵青山定期去那里,一定有原因。
“今天必须去吗?”沈砚卿问。
“必须去。”赵青山很坚持,“已经快八年了,我没断过。楚教授说,如果断了……会出大事。”
沈砚卿和楚清辞对视。这显然是个风险极大的决定——去公共场所,很可能暴露行踪。但外公的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
“好。”沈砚卿最终说,“我们去‘听涛斋’。但必须做好伪装,而且要快。”
他拿出对讲机:“傅先生,情况有变。我们需要去乐山大佛景区附近的‘听涛斋’茶室。请你们先过去侦察,我们随后就到。”
对讲机里传来傅临渊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讶:“‘听涛斋’?你们怎么知道那个地方?”
“外公的信里提到的。”楚清辞回答。
傅临渊沉默了几秒,然后说:“明白了。我和小陈先过去。你们小心,可能有尾巴。”
通话结束。楚清辞看着手中的黄铜钥匙和银质吊坠,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
外公八年前的安排,今天才揭晓。而这把钥匙要打开的,究竟是什么?
窗外的乐山城已经完全苏醒,车流人声渐渐嘈杂。而在这个小小的老房子里,一场跨越八年的棋局,即将迎来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