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档案迷雾(2/2)
楚清辞则反复研究西山龙门景区的地图。揽月亭位于西山半山腰一处凸出的悬崖上,三面悬空,只有一条狭窄的石阶路可以抵达。亭子本身很小,最多容纳四五个人,视野极好,但也很容易被围困。
“这个地方选得很聪明。”沈砚卿指着地图,“易守难攻,且一旦有大批人员靠近,很容易被发现。陈建民确实有反侦察意识。”
中午时分,苏墨澈打来电话,语气急促:“我刚查到一件事,必须告诉你们。我通过海外关系核实,扎克利·罗斯名下的‘新视野’公司,最近三个月在中国频繁接触一些特殊家庭——都是孩子有某种‘特殊天赋’的家庭,比如超常记忆力、联觉能力等。他们以‘研究资助’为名,获取了大量基因样本和认知测试数据。”
楚清辞心头一紧:“他们在找名单上的人?”
“很可能。”苏墨澈说,“而且我怀疑,傅临渊可能已经和扎克利接触过了。因为有笔资金从傅的离岸公司流向了‘新视野’,虽然名义上是‘合作研发经费’。”
这个消息让楚清辞更加坚定了去见陈建民的决心。如果扎克利已经在行动,那么名单上的每一个人都处于危险之中。她必须拿到完整的名单,想办法保护那些人。
下午两点,楚清辞准备出发。她穿着轻便的运动装和平底鞋,背着一个双肩包,里面只装了水、纸巾和一把折叠伞。沈砚卿仔细检查了她身上的设备:衣领纽扣是摄像头,手腕上的运动手环有定位和紧急呼救功能,鞋垫里还藏了一个微型发射器。
“记住,”沈砚卿最后一次叮嘱,“安全第一。名单可以以后再拿,但你不能有事。”
“我知道。”楚清辞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唇,“等我回来。”
沈砚卿开车送她到西山景区停车场,但没有下车。“秦铮的人已经就位,我在对面山腰的观景台,用望远镜能看到揽月亭。有任何情况,按手环上的按钮,或者直接喊我的名字——我戴了高敏度耳机,能听到你周围五十米内的声音。”
楚清辞点点头,背上包,汇入了登山的人群。
春日午后的西山,游客如织。龙门景区以险峻着称,石阶依山而凿,一侧是峭壁,一侧是悬崖,山下是浩渺的滇池。楚清辞随着人流缓缓向上,不时停下来假装拍照,实际在观察周围环境。
她能感觉到沈砚卿安排的人在附近——那个一直保持在她身后十米左右、戴着太阳帽的中年男人;那两个在石阶边卖矿泉水、眼神却锐利扫视过往游客的小贩;还有前方不远处,一边爬山一边大声说笑、但步伐异常稳健的一家三口。
这些保护让她安心,但也让她更加警惕。如果连她都能感觉到这些保护者,陈建民会不会也发现了?
终于到了揽月亭。这是一座六角小亭,确实如地图所示,位于一处凸出的悬崖上。亭子很旧了,红漆斑驳,柱子上刻满了游客的涂鸦。此刻亭子里空无一人,只有山风呼啸而过,吹得檐角的风铃叮当作响。
楚清辞看了看表,两点五十五分。她走进亭子,站在栏杆边,俯瞰山下。滇池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远处的昆明城像积木一样堆叠着。风景壮美,但她无心欣赏。
三点整。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楚清辞转身,看见一个穿着灰色夹克、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男人走进亭子。是陈建民,虽然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那双眼睛她认得。
“楚小姐很准时。”陈建民的声音比电话里更苍老。他摘下口罩,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但眼神很亮,透着一种常年警惕的人才有的锐利。
“陈先生。”楚清辞微微点头,“名单呢?”
陈建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亭子另一侧,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塑料膜层层包裹的小本子。“这就是另一半名单。楚教授当年亲手交给我的,嘱咐我除非找到可靠的继承人,否则宁可毁掉也不能外泄。”
楚清辞接过本子。很薄,只有十几页,纸张已经发黄变脆。她小心地翻开,里面是用钢笔手写的人名、地址、简要特征,还有一些编号。大概有三十多个条目。
“这些都是……”她轻声问。
“都是楚教授确认或高度怀疑拥有‘北斗’特质的人,以及他们的直系亲属。”陈建民说,“时间跨度从1985年到1995年,覆盖全国七个省份。楚教授每年都会回访,更新信息。他说,这些人不是实验对象,而是需要被理解和保护的同类。”
楚清辞的手指拂过那些名字。她看到了各种各样的人:有边远山村的小学教师,有都市里的普通职员,有艺术家,也有家庭主妇。年龄从十几岁到五十多岁不等。外公真的花了巨大心血,建立了这个档案。
“那傅临渊手里的那一半呢?”她问。
“主要是早期记录,以及一些已经过世或失去联系的人。”陈建民说,“但最关键的是,傅临渊手里有这些人的基因样本和数据记录——当年楚教授为了研究需要,取得同意后采集的。如果这些东西落到扎克利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楚清辞的心沉了下去:“傅临渊会把那些交给扎克利吗?”
陈建民苦笑:“我不知道。这二十年,我一直在观察傅临渊。他确实保存了资料,也确实没有交给顾寒山或周世宏。但他也没有真正去做楚教授嘱咐的事——保护名单上的人。他只是把那些东西锁在保险库里,像是在等待什么。”
“等待什么?”
“等待一个时机,或者等一个人。”陈建民看着她,“楚小姐,我之所以现在才联系你,是因为之前我不敢确定。但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特别是看到你在咖啡馆面对周慕远的表现,我觉得你确实继承了楚教授的品格。你有勇气,也有智慧。”
楚清辞合上名单本:“陈先生,你这些年一直躲藏,是因为顾寒山在找你?”
“不止顾寒山。”陈建民望向远方的滇池,“周世宏、傅临渊、现在还有这个外国佬,他们都找过我。顾寒山想销毁所有不利于他的证据;周世宏想得到名单去控制那些人;傅临渊……他想完整拼凑楚教授的遗产;而扎克利,他想把这项研究商业化,制造所谓的‘认知增强产品’。”
山风更大了,吹得亭子里的风铃急促作响。楚清辞把名单本小心地放进背包内层,拉上拉链。
“楚小姐,”陈建民忽然说,“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楚教授当年的事故,可能不是简单的违规操作。”
楚清辞猛地抬头:“什么意思?”
“李建国死亡那天,我在现场。”陈建民的眼神变得幽深,“我亲眼看到,顾寒山给李建国注射的不是常规的检测试剂,而是一种新型的神经刺激剂。那种药剂是顾寒山私下从国外弄来的,根本没有经过审批。李建国出现反应后,顾寒山不是第一时间抢救,而是……记录数据。”
楚清辞感到一阵恶心。
“更可怕的是,”陈建民的声音压得更低,“我后来偷偷查看了顾寒山的实验日志。在李建国之前,他已经用同样的方法‘处理’过至少三个志愿者,都出现了严重后遗症,但都被他用钱和威胁压下去了。李建国是唯一死亡的,因为剂量加得太大了。”
楚清辞的拳头握紧了。她知道顾寒山坏,但没想到坏到这种程度——那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那为什么当年没有揭露?”
“我试过。”陈建民苦笑,“我匿名举报过,但顾寒山在卫生系统有人,举报信石沉大海。我也想过公开,但楚教授阻止了我。他说,没有确凿证据,贸然公开只会打草惊蛇,而且可能危及名单上的人。”
楚清辞明白了外公的两难处境。他想揭露真相,但又怕牵连无辜。
“楚教授最后对我说的话,我永远记得。”陈建民的眼眶红了,“他说:‘建民,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一定要保护好那些资料,等一个合适的人出现。科学可以暂停,但良心不能死。’”
两人在亭子里沉默了很久。山风呼啸,远处的滇池波光粼粼,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陈先生,”楚清辞最终开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陈建民重新戴上口罩:“我会继续躲藏。名单已经交给你,我的任务完成了。但楚小姐,你要小心。扎克利的人可能已经在监视你了,傅临渊的态度也不明朗。你面对的,可能比你想的更复杂。”
他顿了顿,又说:“还有一件事。名单里有一个叫‘林晓’的女人,现在应该五十多岁了,住在昆明。她是楚教授最早确认的案例之一,也是特质最明显的一个。如果你需要了解‘北斗’特质的真实表现,可以去找她。但一定要谨慎,不要暴露她的身份。”
楚清辞记住了这个名字。
陈建民最后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欣慰,也有担忧。“保重,楚小姐。希望你能完成楚教授的遗愿。”
他转身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蜿蜒的石阶尽头。
楚清辞又在亭子里站了一会儿,看着手中的背包。里面装着半份名单,也装着外公未竟的遗愿,和三十多个需要保护的人的未来。
她抬起头,望向对面山腰。虽然看不见,但她知道,沈砚卿一定在那里,用望远镜注视着她,随时准备冲过来保护她。
这份认知让她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无论前路多么艰险,至少她不是一个人。
楚清辞背好背包,转身走下石阶。下山的路比上山时轻快了许多,因为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而就在她离开揽月亭十分钟后,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从亭子附近的灌木丛中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高倍望远镜和一部相机。他看着楚清辞远去的背影,对着耳麦用英语低声说:
“目标已获得关键物品。确认b计划启动。”
他调整相机焦距,对准楚清辞背包的位置,按下了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