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隐迹者(1/2)

从西山回到安全屋时,已是傍晚。楚清辞将背包小心翼翼地放在书桌上,仿佛里面装的不是一本薄薄的名单,而是三十多条鲜活生命的未来。窗外,昆明城的灯火次第亮起,暮色温柔,但她心中却沉甸甸的。

沈砚卿比她早一步回来,正在厨房准备晚餐。听见开门声,他放下手里的锅铲走出来,目光先在她身上仔细扫视一圈,确认她完好无损,这才松了口气。

“一切顺利?”他接过她的背包,动作自然地帮她把外套挂好。

“嗯。”楚清辞换了拖鞋,走到客厅沙发坐下,感觉浑身的紧绷感这才慢慢松懈下来,“陈建民把名单给我了,还说了些……当年的事。”

沈砚卿在她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先休息会儿,饭马上好。等吃完饭,我们再慢慢看名单。”

晚餐是简单的三菜一汤:清炒时蔬、糖醋排骨、番茄炒蛋,还有一锅山药排骨汤。都是家常菜,但楚清辞吃得很香——她知道,这是沈砚卿特意为她做的,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时刻,这样一餐平常的晚饭,反而显得格外珍贵。

饭后,两人回到书房。楚清辞从背包内层取出那本名单,沈砚卿则拿出笔记本电脑,准备建立电子档案。

“先从林晓开始吧。”楚清辞翻到那一页,“陈建民说她是最早的案例,特质最明显,现在住在昆明。”

名单上关于林晓的记录很简单:林晓,女,1968年生,1990年确认“北斗”特质,居住地昆明市五华区某街道,备注“已婚,育有一女”。地址是二十多年前的,电话栏空白。

沈砚卿在电脑上快速操作:“我先查一下这个地址现在的住户情况。”

几分钟后,搜索结果出来了。那个地址所在的片区十年前就拆迁改造了,原住户大部分已经搬迁。沈砚卿又通过一些非公开渠道查询户籍信息,发现林晓的名字还在昆明市户籍系统里,但登记的住址已经换了三个,最新的住址在城西一个老小区。

“她女儿呢?”楚清辞问。

“女儿叫林雨薇,1995年生,今年二十八岁。”沈砚卿调出一张模糊的证件照截图,“目前在昆明一家私立中学当美术老师。未婚,独居。”

楚清辞看着屏幕上那张年轻的脸——眉眼清秀,笑容温婉,完全看不出任何“特殊”之处。“她继承了她母亲的特质吗?”

“不好说。”沈砚卿继续搜索,“但从公开信息看,林雨薇大学学的是艺术专业,工作后一直从事美术教育,没有什么异常记录。”

两人继续翻看名单。三十多个人,分布在七个省份,年龄跨度从四十多岁到六十多岁。有的还住在原籍,有的已经搬迁,还有三个人的名字后面打了叉——陈建民在旁边用小字注释:“已故”。

“这些人知道自己的‘特质’吗?”楚清辞轻声问。

“从记录看,楚教授当年是以‘特殊认知能力研究’的名义接触他们的,应该都知情。”沈砚卿指着一条记录,“你看这个,备注写着‘自愿参与跟踪研究,签订保密协议’。你外公做事情很规范。”

楚清辞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外公不仅是个科学家,更是个有良知、有责任感的人。他建立这份名单,不是为了利用这些人,而是为了理解和保护他们。

“砚卿,”她忽然说,“我想见林晓。”

沈砚卿抬头看她,没有立刻回答。他在权衡风险——林晓是名单上的人,很可能已经被扎克利盯上。贸然接触,不仅可能暴露林晓,也可能让他们自己陷入危险。

“我知道有风险。”楚清辞继续说,“但陈建民说,如果想真正了解‘北斗’特质,林晓是最合适的人选。而且……如果扎克利真的在找这些人,林晓可能已经有危险了。我们提前接触,也许能保护她。”

沈砚卿沉默良久,最终点头:“好。但我们必须做足准备。我先让人去林晓现在的住址附近摸查情况,确认安全后再安排见面。而且,见面地点不能选在她家,要选一个我们可控的公共场所。”

“听你的。”楚清辞靠在他肩上,感觉疲惫但又充满决心。

当晚,沈砚卿联系了秦铮,调了两个经验丰富的侦查员去林晓所在的小区摸底。同时,他开始制定接触方案——在哪里见面、如何确保安全、怎样取得对方信任、万一有意外如何撤离……

楚清辞则继续研究名单。她发现,名单上的人职业各异,有教师、会计、图书管理员、园艺师,甚至还有一个寺庙的居士。共同点是,他们的工作大多不需要高强度社交,环境相对安静。这或许不是巧合——过于敏感的特质,可能让他们本能地选择能让自己舒适的生活方式。

深夜十一点,沈砚卿收到侦查员的初步报告。情况比预想的复杂:林晓目前独居,女儿林雨薇每周会来看她一两次。小区是九十年代建的老式住宅,安保很弱,但侦查员发现,最近几天有陌生人在小区附近出没,其中一个金发的外国人尤其可疑。

“扎克利的人已经到了。”沈砚卿脸色凝重,“他们动作比我们快。”

楚清辞的心提了起来:“那林晓她……”

“暂时应该还没事。侦查员说,那些人只是在观察,没有接触。可能是想先确认目标,或者等更合适的时机。”沈砚卿在电脑上调出小区地图,“我们必须尽快行动。明天上午,我安排人去接触林晓,邀请她见面。”

“怎么确保她愿意来?”

“用你外公的名字。”沈砚卿已经有了方案,“楚教授当年和他们都有联系,用这个身份最容易取得信任。我会让人带一张楚教授的照片去,证明我们没有恶意。”

楚清辞看着外公那张泛黄的旧照,点点头。这是目前最稳妥的办法了。

第二天上午十点,春日的阳光很好。昆明城西的老小区里,老人们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小孩在空地上追逐嬉戏,生活气息浓厚。

一个穿着邮政制服的中年男人骑着电动车进了小区,停在3栋楼下。他提着一个快递袋,上了三楼,敲响了302的门。

开门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身材清瘦,穿着素雅的棉麻长裙,头发挽在脑后,气质温婉。她就是林晓。

“您好,有您的快递。”邮递员递过快递袋。

林晓有些疑惑:“我没买东西啊……”

“是一位楚先生寄给您的。”邮递员说,“他说是很重要的东西,务必亲自交到您手上。”

听到“楚先生”三个字,林晓的眼神明显变了。她接过快递袋,手指微微颤抖。邮递员没有多停留,转身下楼。

林晓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站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拆开快递袋。里面没有实物,只有一张纸条和一个电话号码。纸条上写着一行字:“林女士,我是楚风远教授的外孙女楚清辞。关于当年的事,想和您谈谈。如果愿意,请打这个电话。保证安全,尊重您的选择。”

纸条下方,贴着一张小小的照片——是楚风远和林晓二十多年前的合影。照片上的林晓还很年轻,站在楚教授身边,笑容腼腆。

林晓拿着照片和纸条,在客厅沙发上坐了整整一个小时。窗外阳光移动,照在她脸上,能看到眼角细细的皱纹和眼中复杂的情绪。

最终,她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了,是个年轻女性的声音:“您好,我是楚清辞。”

“我是林晓。”林晓的声音很轻,“楚教授他……还好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外公二十年前就去世了。我很抱歉现在才联系您。”

林晓闭上眼睛,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我猜到了。当年楚教授突然失去联系,我就有预感……他是个好人。”

“林女士,我想和您见一面,聊聊外公当年做的研究,也聊聊……您的特殊情况。”楚清辞的声音诚恳,“当然,如果您不愿意,我完全理解。您有绝对的选择权。”

林晓擦掉眼泪:“时间?地点?”

“今天下午两点,翠湖公园东门的‘静心茶室’。那里环境安静,人不多。如果您同意,我会在门口等您。”

“好。”林晓答应了,“我认得你吗?”

“我会穿米白色的针织衫,背一个蓝色的帆布包。”楚清辞说,“林女士,请放心,我会保证您的安全。”

通话结束。林晓坐在沙发上,看着手中那张泛黄的照片,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下午一点五十分,翠湖公园东门。

楚清辞提前十分钟到了。她按照约定穿着米白色针织衫和牛仔裤,背着蓝色帆布包,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大学生。沈砚卿在不远处的一辆车里,通过望远镜观察着周围。秦铮安排了四个便衣混在游客中,茶室里也已经清场,只剩下老板和服务员——都是自己人。

一点五十五分,一个穿着浅灰色长裙的女人出现在公园门口。她看起来很紧张,不停地左右张望,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布袋。

楚清辞走上前:“林女士?”

林晓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你是楚清辞?”

“是我。”楚清辞微笑,“谢谢您愿意来。茶室已经订好了,我们进去聊吧。”

茶室里很安静,只有轻柔的古筝音乐和淡淡的茶香。老板领她们到最里面的包间,送上两杯龙井茶和几样茶点,就退出去了,轻轻关上门。

包间不大,但布置得雅致。窗外是翠湖的一角,垂柳依依,湖水波光粼粼。

“这里很安全。”楚清辞先开口,打破沉默,“林女士,再次感谢您愿意来见我。”

林晓没有碰茶杯,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指节微微发白:“楚教授……是怎么去世的?”

楚清辞把外公当年研究所被关停、受打击、最终因病去世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略去了顾寒山那些肮脏的手段——她不想让林晓更加不安。

“果然是这样。”林晓轻声说,“当年我就觉得不对劲。楚教授那么热爱他的研究,怎么会突然中断所有联系……”

“林女士,”楚清辞斟酌着措辞,“我今天约您,主要是两件事。第一,我想了解外公当年做的研究,到底是怎么回事。第二,我想告诉您,您现在可能有危险。”

林晓抬起头,眼神锐利起来:“危险?什么危险?”

楚清辞把扎克利·罗斯和“新视野”公司的事说了,也提到了他们可能已经在监视林晓。但她没有提名单的事——这是陈建民再三叮嘱要保密的。

“有人在找我?”林晓的表情从震惊转为恐惧,“为什么?我已经……我已经很多年没有‘那种状态’了。”

“那种状态?”楚清辞轻声问,“您能具体说说吗?”

林晓沉默了很久,久到楚清辞以为她不会回答了。窗外的阳光透过竹帘洒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楚教授当年说,这是一种罕见的认知模式。”林晓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像在回忆一个遥远的梦,“我的视觉和听觉……有时候会联觉。比如听到音乐,会看到颜色和形状;看到文字,会感觉到温度或质地。最特别的是,在某些特定状态下——比如月圆之夜,或者极度放松的时候——我偶尔能‘看到’一些……不属于眼前现实的东西。”

楚清辞屏住呼吸:“比如?”

“比如别人的强烈情绪,会像光晕一样围绕在他们身边。比如某些地方残留的‘记忆’,会像老电影一样在眼前闪过。”林晓苦笑,“听起来很玄乎,对吧?但楚教授说,这不是什么超能力,只是大脑处理信息的方式和大多数人不同。而且这种状态不稳定,随着年龄增长,出现的频率越来越低了。”

“您女儿……”楚清辞小心翼翼地问,“她有这样的特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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