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饵与网(2/2)
楚清辞没有闭眼。她死死盯着那刀锋,身体做出最本能的反应——不是后退,而是向前扑倒,同时抬起脚狠狠踹向周慕远的小腿。
这是沈砚卿教过她的防身术:在极近距离下,向下躲避比向后躲避更快,而攻击下盘最有效。
周慕远没料到她会反击,小腿吃痛,动作一滞。就是这一秒钟的停滞——
一声枪响。
不是真枪,是麻醉枪。老爷子精准地射中了周慕远的肩膀。几乎是同时,沈砚卿已经扑到,一拳砸在周慕远脸上,另一只手死死扣住他持刀的手腕。
“放手!”沈砚卿的声音冷得像冰。
周慕远还想挣扎,但麻醉剂开始起作用,他的眼神开始涣散,手指松开,匕首“当啷”落地。沈砚卿夺过刀,反手将他按倒在地,膝盖顶住他的后背。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
咖啡馆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咖啡机残液滴落的声音。楚清辞从地上爬起来,沈砚卿立刻松开周慕远(旁边警察已经接替控制),冲过来扶住她。
“受伤了吗?有没有哪里疼?”他急声问,双手在她身上快速检查。
“我没事,”楚清辞摇头,声音有些发颤,“真的没事。”
沈砚卿这才松了口气,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他的心跳得很快,抱着她的手臂也在微微发抖——这个永远冷静沉稳的男人,刚才那一刻真的害怕了。
“对不起,”他在她耳边低声说,“我不该让你冒险……”
“不,”楚清辞环住他的腰,“计划成功了,不是吗?”
确实成功了。周慕远被戴上手铐,麻醉剂让他陷入半昏迷状态,被警察架了出去。那个假助理也被控制,正在被审讯。秦铮在指挥清理现场,疏散围观群众,调取所有监控。
但楚清辞心里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后怕和疑惑。周慕远怎么会伪装成服务生提前潜入?那个假助理是谁的人?信号干扰器又是为了什么?
“楚小姐,”秦铮走过来,脸色凝重,“我们可能需要您和沈先生尽快离开这里。周慕远被捕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开,这里不安全。”
沈砚卿点头,搂着楚清辞往外走。咖啡馆门口已经停好了车,不是来时那辆,而是另一辆黑色suv。他们刚上车,车子就迅速驶离。
楚清辞回头看了一眼“云上”咖啡馆。阳光照在玻璃窗上,反射着刺眼的光,那里面刚刚结束一场生死较量,而外面的人行道上,行人依旧匆匆,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
回到安全屋,楚清辞才真正感觉到疲惫袭来。肾上腺素退去后,手脚发软,心口突突直跳。沈砚卿让她坐在沙发上,倒了杯温水,又拿来一条薄毯盖在她腿上。
“先休息,别说话。”他蹲在她面前,握着她的手,“秦铮那边在审讯,有结果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楚清辞点点头,小口喝着水。温热的水流进胃里,稍微驱散了些寒意。她看着沈砚卿——他的西装外套在刚才的打斗中蹭脏了,袖口还有一点咖啡渍,头发也有些凌乱,但眼神依然锐利冷静。
“你刚才……”楚清辞轻声问,“冲进来的时候,怕吗?”
沈砚卿沉默了一下,然后诚实地回答:“怕。怕我来不及,怕你受伤,怕失去你。”他握紧她的手,“那种恐惧,比我自己面对任何危险都要强烈。”
楚清辞鼻子一酸,靠进他怀里。两人就这样静静相拥,谁都没有说话。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昆明城依旧车水马龙,而在这间高层公寓里,劫后余生的两个人终于可以暂时喘口气。
傍晚时分,秦铮来了电话。沈砚卿开了免提,让楚清辞一起听。
“周慕远已经醒了,但拒绝开口。”秦铮的声音有些疲惫,“那个假助理倒是招了,他说自己就是个收钱办事的,有人给他五千块钱,让他在今天上午十一点准时去咖啡馆,把那个文件袋交给楚小姐,然后立刻离开。他根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也不知道周慕远的计划。”
“雇他的人长什么样?”沈砚卿问。
“他说是通过网络联系,钱是现金放在指定地点。对方用了变声器,没见过面。”秦铮顿了顿,“但我们在信号干扰器上提取到一组指纹,不是周慕远的,也不是假助理的。已经送检比对数据库了。”
楚清辞和沈砚卿对视一眼——第三方势力,真的存在。
“周慕远怎么潜入咖啡馆的?”沈砚卿继续问。
“这才是最蹊跷的地方。”秦铮说,“‘云上’咖啡馆的老板是我们的人,员工也都是筛查过的。但今天早上六点,有个自称是老板朋友的人送来一箱咖啡豆,说老板让他帮忙。送货的人戴着口罩帽子,监控看不清脸。后来我们核对,老板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送货的人就是周慕远?”
“应该是。他趁送货的时候,打晕了原本安排的一个服务生,换上制服,藏在储藏室。等营业后,他就伪装成新来的临时工。因为有老板‘朋友’介绍的身份,其他员工没起疑。”
好精密的计划。楚清辞心里发寒。如果不是沈砚卿布置得更加周密,如果不是那个老警察眼疾手快,今天的结果不堪设想。
“秦队,”沈砚卿忽然问,“咖啡馆里有没有其他可疑人员?除了周慕远和假助理之外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有。在骚乱发生前十五分钟,有个戴帽子的男人在咖啡馆对面的甜品店坐了二十分钟,一直盯着咖啡馆方向。骚乱发生后,他立刻离开了。我们已经调取监控,正在追踪。”
又一条线索。
挂断电话后,房间里陷入沉默。楚清辞靠在沈砚卿肩上,轻声说:“u盘里说的‘另一拨人’,可能今天就在现场。那个假助理、送咖啡豆的中间人、甜品店的男人……周慕远一个人做不到这么周全。”
“嗯。”沈砚卿的声音很沉,“有人在帮他,或者说,在利用他。而今天如果周慕远得手了,那些人可能就会现身——要么接手,要么灭口。”
楚清辞打了个寒颤。沈砚卿将她搂紧些:“别怕,现在周慕远落网了,那些人要么会慌乱,要么会有新动作。只要他们动,就会露出马脚。”
正说着,沈砚卿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苏墨澈。
“砚卿,清辞在吗?”苏墨澈的声音听起来很严肃。
“在,开免提。”沈砚卿说。
“你们那边的事情我听秦队说了,人没事就好。”苏墨澈顿了顿,“但我这边有个新情况,必须立刻告诉你们——关于傅临渊。”
楚清辞的心提了起来。
“我通过一些海外关系,查了傅临渊的底。”苏墨澈语速很快,“他确实早年在一个研究所待过,那个研究所的负责人就是楚风远教授。但傅临渊不是研究员,他是投资人,或者说得更直白点——是风险资本的代表。”
楚清辞握紧了手。沈砚卿问:“然后呢?”
“那个研究所在二十年前突然关闭,官方说法是经费问题。但我查到的消息是,当时研究所发生了一起严重事故,一个实验对象死亡,家属闹得很大。而傅临渊代表的资本方,在事故后迅速撤资,并销毁了大部分资料。”
“事故……”楚清辞的声音发干,“是u盘里说的‘第七次诱导实验’吗?”
“很可能。”苏墨澈说,“更重要的是,我查到傅临渊近年来一直通过离岸公司在搜集关于‘北斗’研究的所有信息,包括你们在临城老宅找到的那些资料。他似乎对这项研究从未真正放手过。”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窗外的城市华灯初上,霓虹闪烁,而这间屋子里,一个横跨二十年的秘密正在一点点揭开面纱。
“苏律师,”沈砚卿沉声问,“你觉得傅临渊是敌是友?”
电话那头沉默了更久。“我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对‘北斗’研究的执着,超出了普通投资人的范畴。而且,”苏墨澈的声音压得更低,“我怀疑,当年楚教授的研究所突然关闭,可能不是简单的实验事故。有人想掩盖什么,而傅临渊,可能知道真相。”
挂断电话后,楚清辞看着窗外的夜色,忽然觉得这座熟悉的城市变得陌生而危险。灯光之下,阴影之中,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们?有多少秘密还在等待揭开?
沈砚卿从背后抱住她,温暖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不管真相是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嗯。”楚清辞靠在他怀里,看着玻璃上两人相拥的倒影,“但是砚卿,我觉得……我们可能需要主动去找傅临渊谈谈了。”
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这是她从沈砚卿身上学到的。
沈砚卿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好。等周慕远的审讯有进展,我们就约傅临渊。”
夜色渐深,昆明城的灯火如星河般蔓延。而在城市的某个角落,傅临渊站在办公室窗前,手里拿着一份刚收到的加密报告。报告首页,是楚清辞和沈砚卿今天在咖啡馆前的照片。
他看了很久,然后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海外号码。
“喂,”他用英语说,“计划有变。鱼没死,网破了。启动b方案。”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傅临渊眼神深邃,最后只说了一句:
“这次,我亲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