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江南泛舟,孕事悄临(1/2)
船头那只玉簪摔得粉碎。裂声脆响,惊飞几只水鸟。洛景修盯着钟夏夏苍白脸,指尖发僵。
她伏在船舷干呕,肩背微微颤动。晨光洒在她青丝上,映出细碎汗珠。他喉咙发紧,挤出声音:“是不是…”
钟夏夏直起身,掏帕子擦嘴。瞥他一眼,语气淡得听不出情绪:“吃撑了。”她转身要走,脚下却晃了晃。
他箭步上前扶住。掌心碰到她手腕,冰凉。比江南三月的河水还凉。
“请大夫。”他声音绷成一根弦。
“不必。”她抽手,“晕船而已。洛世子,你太一惊一乍。”
她朝船舱走,背影挺得笔直。湖风卷起她裙摆,勾勒出过分纤细腰肢。洛景修站在原地,盯着甲板上玉簪碎片。
那是他今早亲自给她簪上的,她嫌繁琐,抬手要拔,被他按住了手。
“戴着。”他那时笑,“配这身衣裳,好看。”现在簪子碎了。像某种不祥预兆。
“来人。”他扬声,“靠岸。”
侍卫匆匆跑来:“世子,这才出码头半个时辰…”
“我说靠岸!”他眼神骤厉。
钟夏夏在舱门处停住。没回头,声音飘过来:“继续开。”顿了顿,“洛景修,别扫兴。”
他大步走过去,握住她肩膀将她转过来。晨光里,她脸色白得透明,眼底却有血丝。“你昨晚就没吃几口。”他压低声,“今早吐成这样,你告诉我只是吃撑?”
“不然呢?”她抬眼看他,“你以为是什么?”
他张了张嘴,没出声。喉结滚动几下,忽然松开她,转身对侍卫道:“…继续开。传信给前面驿站,让城里最好的大夫在码头候着。”
侍卫领命退下。
钟夏夏看着他绷紧的后背,唇角动了动,终究没说话,转身进了船舱。
船重新开动,划破平静湖面。洛景修在甲板上站了很久,直到风把他衣袖吹得猎猎作响。
他弯腰捡起玉簪碎片,一片片拢进掌心。碎玉边缘锋利,割破他手指,渗出血珠,他浑然不觉。
舱内,钟夏夏靠在软榻上,闭着眼。手却无意识抚上小腹。
月信迟了十二日。
她算过账,对过时间,心里早就有数。只是不想说,不敢说。
这趟江南之行本是散心,了结最后一批盐引生意,顺便…躲开京城那些繁杂。
若真有了,一切计划都要推翻。
她睁开眼,看窗外水天一色。船行得很稳,她却觉得天地都在晃。胃里又翻涌起来,她咬牙忍住,抓起案上酸梅含进嘴里。
酸味刺激舌尖,压下去那股恶心。她盯着瓷碟里剩下的梅子,忽然想起昨日经过市集,她盯着糖葫芦看了许久。
洛景修笑她孩子气,还是买了两串。她吃了整整一串,酸得眯起眼,心里却莫名满足。
当时没细想。现在回忆起来,处处都是征兆。
舱门被轻轻推开。洛景修走进来,手里端着碗热汤。
他换了身常服,月白袍子,衬得眉眼柔和几分。但仔细看,眼下有淡淡青黑。
“喝点。”他把汤碗递过来,“鱼汤,炖了一早上。”
钟夏夏没接:“腥。”
“我尝过,不腥。”他舀起一勺吹凉,送到她唇边,“乖,喝一口。”
她偏头避开。
勺子悬在半空。他沉默片刻,放下碗,在榻边坐下。
伸手握住她放在小腹上的手。“夏夏。”他声音很轻,“你实话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她垂着眼睫。
“你是不是…”他顿了顿,像在斟酌词句,“是不是有了?”
舱内静得能听见水浪拍打船身的声音。远处传来渔歌,袅袅的,断断续续。
钟夏夏抽回手,起身走到窗边。“没有。”
她背对着他,“只是近来累。盐引的事,京城那些眼线…洛景修,你该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我们。”
“我知道。”他走到她身后,却没碰她,“所以更要小心。若真有了,这趟江南之行立刻折返。我调黑甲卫沿途护送,府里加三倍守卫…”
“我说了没有!”她骤然转身,眼眶发红,“你能不能别问了?!”
他愣住。认识这些年,她很少这样失控。哪怕刀架在脖子上,她也能冷静谈条件。
此刻却像只被逼到绝境的猫,竖起全身的毛。
洛景修心脏狠狠一缩。他抬手想碰她脸,被她躲开。
“好,不问。”他收回手,声音放得更软,“我不问了。你躺下歇歇,等到了下个码头,我们上岸住两日。不急赶路,嗯?”
她盯着他,像在分辨这话里有多少真心。良久,才慢慢坐回榻上,侧身躺下,留给他一个背影。
洛景修替她盖好薄毯,指尖拂过她肩头时,感觉到细微颤抖。
他没拆穿,只拉过椅子坐在榻边,拿起本书。书页翻开,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目光落在她纤细腰身上,脑子里疯狂计算日期。
最后一次是上个月初七。在书房,她趴在那堆账本上,他一时没忍住…之后忙盐引交接,两人都累,次数不多。但若真是那次…
他握紧书脊。若真是,到现在该有一个半月了。
船舱里弥漫着淡淡熏香,混着鱼汤残留的鲜味。钟夏夏闭着眼,能感觉到他灼热视线。
她知道他在算,这人精于谋算,这点小事怎么可能瞒过他。
只是不想承认。
承认了,意味着又要被绑得更紧。意味着那些还未完成的计划,那些想独自去看的山水,都要为这个意外让路。
意味着…她和他之间,那层最后的、若有若无的距离,将被彻底打破。
她想起撕碎和离书那夜。他把她按在墙上,眼睛红得像要滴血,说:“钟夏夏,这辈子你都别想逃。”
现在呢?若真有了孩子,她还能逃到哪里去?
眼泪毫无预兆滑下来,浸湿枕巾。她咬住唇,没发出声音。
洛景修却看见了。那滴泪在晨光里一闪,落进鬓发。他心脏像被什么攥住,呼吸都滞涩。
放下书,他俯身,极轻极轻地吻了吻她发顶。
“夏夏。”他低声说,“怕什么?我在。”她没应,肩膀却松了些。
船行了半日,午后靠岸。是个水乡小镇,青石板路蜿蜒,两岸白墙黛瓦。码头早有马车候着,洛景修扶她下车时,她脚下一软,被他拦腰抱起。
“放我下来。”她蹙眉,“这么多人看着。”
“看就看。”他抱得更稳,“我抱自己夫人,犯哪条王法?”
她拗不过,索性把脸埋进他肩窝。鼻尖蹭到他衣料上淡淡松香,是她惯用的熏香。不知何时,他连这些都换了。
客栈是提前包下的独院。洛景修抱她进房,放在床上,转身吩咐人请大夫。钟夏夏拉住他衣袖:“…一定要请?”
“一定要。”他握住她手,“听话。”
大夫来得很快,是个花白胡子的老者。把脉时,洛景修就站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盯着。
房间里静得压抑,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鸟鸣。时间被拉得漫长。
老者收回手,捋了捋胡须,抬眼看向洛景修。眼神复杂,有恭贺,也有担忧。“世子爷,”他斟酌着开口,“夫人这脉象…”
洛景修屏住呼吸。“是喜脉。”
三个字落下,房间里空气仿佛凝固了。钟夏夏闭上眼,手指无意识揪紧被褥。洛景修站在原地,像没听懂:“…什么?”
“喜脉。”老者重复,“约莫一个半月。只是夫人体虚,脉象略浮,需好生静养,切忌劳累忧思。”
后面的话洛景修没听清。他耳中嗡嗡作响,视线里只剩下钟夏夏苍白的脸。一个半月…果然,是那次。
他机械地摆摆手,让侍卫带大夫下去开方子。房门关上,屋里只剩他们两人。
他走到床边,缓缓跪下。不是单膝,是双膝。握住她揪着被褥的手,一点点掰开,裹进自己掌心。
她的手那么凉,他用力捂着,想把自己所有温度都传过去。
“夏夏。”他嗓子哑得厉害,“你听见了吗?”
她睁开眼,眸子里一片空茫。“听见了。”声音轻得像叹息,“真有了。”
“嗯。”他点头,眼眶发红,“有了。我们的孩子。”
她看着他,忽然笑了。笑容很淡,却像刺,扎得他心口疼。“恭喜啊,洛世子。”她说,“这下,我真跑不掉了。”
他心脏骤缩,猛地抱住她。“不准跑。”手臂收紧,几乎勒疼她,“钟夏夏,你敢跑试试?带着我的种跑,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把你抓回来。”
她没挣扎,任他抱着。脸贴在他颈窝,能感觉到他剧烈的心跳,一下,一下,撞得她耳膜发疼。
“洛景修。”她轻声说。
“嗯。”
“我害怕。”
他浑身一震。松开些,捧住她脸:“怕什么?告诉我。”
“怕疼。”她看着他眼睛,“怕生不下来。怕…怕我当不好一个娘。”
他喉咙发哽,低头吻她眼睛。“不怕。”唇碰到她湿润睫毛,“我陪着你。疼就咬我,生不下来…我们就不要了。至于当娘,”他扯出个笑,“你连我都管得住,还管不住个小崽子?”
她眼泪涌出来。“你说得轻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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